靜穎蹲的地方既隱蔽又能聽得清楚,這句話由先生說出,她自然是在心裏唾棄萬分的。
一個是日夜為先生操勞的竹瑤姐姐,燒個白粥連柴火都要講究的人兒,怎麼比不上錦衣玉食的妃子娘娘?那位賢妃娘娘估計一年到頭,除了洗臉洗手碰過水外,連廚房長什麼樣子的都沒見過吧。
說這話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呦!她正暗暗想著。
忽然聽得歐陽箬輕笑道:“慕白可是謬讚了。本宮已經好久未動手做什麼糕點了。皇上還一直念叨著叫本宮有空去做幾道,可惜,總忙得很。”她的笑溫和如風,即使是自謙卻也讓人覺得不做作。
靜穎這才心中稍釋然點,還是賢妃娘娘厚道。
趙清翎聽得她自謙,忽然歎了一聲:“想當年娘娘在侯府之中還曾送過趙某甜湯,那滋味,趙某久久難忘。”他說著還帶著一絲惆悵,清亮的眼神黯淡許多。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揮斥方酋,天地間的大事似等著他趙清翎一力籌劃。當年的他智謀滿滿,自信滿滿。可如今他隻盼著逍遙一世,盼著……
他微微在心裏中歎息。每日夜裏輾轉,竟覺得無人可以傾訴,無人可以溫暖。那樣噬骨的孤獨一點一滴滲入骨髓,無法自拔。
可唯一他引為知音的佳人卻……他心中苦笑,不由深深看了身邊的她一眼。
他的眼神寂寥落寞,歐陽箬一愣,忽然也怔怔道:“先生竟然還記得。好久以前的事了……”她默默看著眼前的一方荷塘,似覺得流年流轉,竟似過了千萬年一般,而如今再回想,竟覺得恍然若夢。
靜穎隻覺得他們二人周身氣氛曖昧,正憋得心裏發慌,忽然聽得歐陽箬一歎:“方才見先生的貼身婢女舉止有度,先生何不將她納入房中,以先生這等人物,自然不會委屈了她。再者,本宮見她也是個規矩的姑娘。”
靜穎聽得渾身一震,猛地抬眼去瞧先生的表情。果然見先生微微變了麵色,直盯著歐陽箬,似隱忍了許久才歎道:“娘娘說好要叫趙某的表字的,怎麼又忘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可是靜穎看著他長袖微微抖了兩下,知道他心中亦是不願意,這下才放了心。
靜穎年紀小,心中那種少女朦朧的情懷連自己也搞不明白,隻覺得喜歡的人,不許去喜歡別人,卻忘了,自己喜歡的那個人,是不是會喜歡自己。
歐陽箬一愣,低了螓首,低低喚了一聲:“慕白……”隻這一聲溫柔,靜穎心中轟然塌落一片,她看著先生衝著麵前的那位佳人微微一笑,笑意中的情意脈脈似水,仿佛天地間的一切都未有這一聲來的重要。
她明白了!她什麼都明白了!
靜穎猛地立起,突如其來的聲響擾了亭上的兩人。趙清翎微微皺眉道:“穎丫頭,你怎麼躲在這裏?如此無禮,還不過來向賢妃娘娘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