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阿列克謝和娜塔莎怎麼樣了?”薩沙迫不及待地問道,“阿列克謝死了?還是娜塔莎?”
卡秋莎搖了搖頭,又繼續說道。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你覺得還能再見的人,可能這一次相遇就天人永隔,但是你下定決心再也不見的人,卻可能還會再見。
娜塔莎幸運的活到了戰後,她還被聯盟授予了衛國勳章,她成為了英雄。
但是她的目標並不止於此,她進入了一個紡織工廠上班,成為了一名工人。紡織工廠的附近有一大塊用來煉油的油菜花田,在油菜花田的深處,有一座榨油廠。在紡織廠裏工作的大多數是女性,巧的是不遠處的榨油廠裏大多是都是男性工人。
娜塔莎的很多同事都和榨油廠的工人談起了戀愛,閑暇在宿舍的時候,娜塔莎的好友也會詢問娜塔莎的戀愛情況。
但是娜塔莎總是搖頭,好友知道娜塔莎沒有那個心思,幾次過後她也就不再問了。
工人宿舍的窗前有一棵上了點年紀的花楸樹,春天開得熱熱鬧鬧的滿樹,秋天又結滿樹紅彤彤的果子。娜塔莎喜歡就著花楸樹的樹影看托爾斯泰的書,或者是畫畫。她在戰爭時期放下了畫筆拿起了槍,如今戰爭結束了,她終於又可以拿起心愛的畫筆,畫她想畫的東西。
有時在不畫畫和看書的時候,娜塔莎總會回憶起那個雪夜,她已經不太記得那個叫阿列克謝的政委的樣子和那個寒冷的風吹起來是什麼滋味,但是她永遠記得阿列克謝那雙明亮的眼睛和漫天的星星。
如果不是因為戰爭,也許他們還會在某一個地方相遇吧。娜塔莎有時心想。
在一個春天,紡織廠和榨油廠搞了一個聯誼活動來解決單身男女的婚姻問題,娜塔莎一向不喜歡參加熱鬧的活動,因為戰爭,她沒有辦法忍受嘈雜的人聲和機器轟鳴的聲音,這也是她選擇紡織廠的原因,相較於煉鐵廠、兵工廠和榨油廠,紡織廠的聲音相對較小。娜塔莎理所當然的選擇告假不參加這一次聯誼活動。但是沒想到一向溫柔好說話的廠長居然拒絕給她批假,娜塔莎隻好硬著頭皮參加這一次聯誼。
到了聯誼的那天,娜塔莎換上了一條白色,裙邊綴著碎花的布拉吉。但是她並沒有化妝,她之所以穿裙子,是準備在聯誼的晚上偷溜出去賞花。她聽說榨油廠在前年冬天移栽了一批海棠花在工人宿舍前,在第一年開花的時候趕上了娜塔莎在準備她的畫作出版。但是今年,紡織廠和榨油廠的聯誼選在了榨油廠的工人文化劇院。對於娜塔莎而言也許人不值得她打扮,但是美麗的花值得。
隨著暮色降臨,紡織廠得工人們陸陸續續往榨油廠走去。
去往榨油廠的路風景很好,粉紫色的夕陽被攏在蘋果樹的枝椏縫隙裏,耳畔有小鳥清脆的鳴啼,暮春的風也是清爽柔和的。
這是一個很適合讀書的晚上。娜塔莎想著。
約莫二十分鍾,他們就到了榨油廠,工人文化劇場裏已經準備好了啤酒和食物,男人們穿上了西裝,頭發也用頭油抹了。他們做好了一切準備,隻為等待那個心愛的姑娘前來。
在兩位廠長的簡短發言後,晚會開始了。
娜塔莎並沒有精心打扮,在漂亮的姑娘們的映襯下顯得毫不起眼。自然也沒有人想要來邀請她跳上一曲,卡秋莎偷偷的溜出劇院,奔向栽了海棠花的工人宿舍。
當娜塔莎看見那一樹開的正好的海棠花時,不由得小聲驚歎:“真是太美了。”
她忍不住伸手觸摸那些垂下來的花瓣,她輕輕地,生怕自己吵醒了在花中沉睡的仙子們。
她輕輕的撫摸完花瓣,便找了個麵對著海棠花的位置坐下。
她掏出準備好的畫筆,因為列寧格勒的緯度較高,天黑的相當晚,這會已經是晚上8點,太陽卻還是沒有落下去的意思。
粉紫色的光籠罩住了所有的東西,列寧格勒的一切都沉醉在春天的傍晚的浪漫裏。
娜塔莎準備把這浪漫的一幕畫下來。
就在她畫的正入神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嘿同誌,你在畫什麼?”
娜塔莎還是被嚇了一跳,鉛筆摔在了地上。她下意識去撿那隻鉛筆,卻有人先她一步把鉛筆撈了起來。
那人像是和娜塔莎很熟的樣子,順勢坐在了娜塔莎的身邊,娜塔莎一邊道謝接過那隻鉛筆,好在那隻鉛筆並沒有摔斷,一邊小心翼翼地挪遠了一點。
那人也不說話。
娜塔莎也不說。
兩人之間隻有微微的風聲,安靜地仿佛連花瓣掉落的聲音都聽得見。
娜塔莎一邊畫的同時,偷偷的打量起身邊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