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李大公子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快請,快請!”早有小廝在門口等候,一見李出雲到來,連忙捧著一張笑臉迎了上去。李出雲一看,正是當天金明禮尋釁時旁邊跟隨的其中一位,原本在李出雲手上吃了大虧,如今卻賠著笑臉,親熱地好像一家人,這不禁令李出雲心中疑雲大布。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進了東順樓,迎麵便是正談笑風生地蔡、金二人,而郭家的郭恒坐在一旁唯唯諾諾,見李出雲到來,如同看見救命稻草,連忙從椅上竄起,迫不及待地拉著李出雲入席。
蔡刑見四大主家都到齊了,其餘陪客也陸陸續續到場,便舉著酒杯,施施然站了起來,做足了東道主的姿態:“感謝諸位賞光,特地來參加本公子舉辦的詩會,為什麼舉辦這個詩會呢?”蔡刑歎了口氣,做出一副惋惜的樣子:“諸位都知道,清帝在位,焚詩滅詞,隻空留八股禁錮思想,阻礙文章,文道憾然有缺,本公子感念先人才情,欲重新振興文壇,還文道諸子一條朗朗清明之道,要想振興文壇,首先便是從恢複詩歌開始,可惜......前人詩歌盡毀,故此,我今日邀請各位,便是拋磚引玉,以我等小才,重喚天下詩賦之風!”
“好!好!”蔡刑的一種擁躉適時發出了鼓掌和喝彩聲,李出雲臉上神色不變,也隨著眾人歡呼鼓掌。內心卻冷笑不止:相信蔡刑能有重振文道的心,還不如相信玄黃帝君說的人人平等。
文道諸子,以文家浩然正氣入道,前朝之事,文道百花齊放,有以詩賦入道,有以書法入道,而自從清帝清洗之後,文道大多隻剩兩三種道路:八股之道和文臣之道,前者晦澀呆板,招數多為八式,所以人稱八股。靠八股文中精意,是最純粹的孔孟聖人之道,多是封存敵人精神力的招數,後者則屹立於朝堂之上,以運籌安邦為主攻方向。至於詩賦一道,如今雖有修習但是沒有了前人鋪好的道路,難度豈止登天?哪裏有八股和文臣之道來的快捷, 所以今日詩會,不過是蔡刑的政治工具,亦或是對付自己的鴻門宴,卻說的這麼冠冕堂皇,李出雲心中不免發笑。
蔡刑抬掌虛按,將鼎沸人聲壓下去後才入座,舉杯向李出雲和郭恒敬酒,道:“二位能賞光,蔡某不勝榮幸。早聽聞李兄,郭兄大才,今日,可不要藏私哦。”蔡刑這一番話,看似玩笑,其實是綿裏藏針,醜話說在前,要是之後你李出雲再打哈哈,可就沒那麼好糊弄了。
這點小算盤哪裏能瞞得過李出雲,隻見其嗬嗬一笑,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咂摸了幾口,裝作陶醉的模樣,緊閉雙眼,過了一會道:“蔡兄說的哪裏話?蔡兄發下如此宏願,實在令人佩服,小弟又怎能不盡心盡力呢?不過詩乃百文之母,若是一家人接客,沒有兒子,而讓母親先見客人,似乎是有些說不過去,不如我們先玩玩其餘的,我提議,對對子,如何?”
蔡刑心中冷笑,以為李出雲是胸無點墨,不知詩律,才顧左右而言他,不過場麵上不好拆穿,便擺出一張笑臉,哈哈大笑。
“李兄有如此雅興,小弟自然願意奉陪,小弟便厚著臉皮先出題了,李兄請聽題:”蔡刑唯恐李出雲是來之前突擊背了幾條對子備用,便急急忙忙地搶先出題,。此時初春,蔡刑瞥得屋簷上一隻春歸的燕兒正在築巢,眼珠一轉,上聯脫口而出:“煙沿豔簷煙燕眼。”
李出雲一聽,嘖嘖讚歎:“好!炊“煙”“沿”著色彩“豔”麗的屋“簷”飄過,“煙”熏著了正在屋簷上作窩的“燕”子的“眼”睛。好一副春歸煙燕之景,真是恰如其分,栩栩如生!金兄,不知你可有妙對?”李出雲先是誇讚,隨後話鋒一轉,直指金明禮。
金明禮正等著李出雲出醜,況且自己本身就是一肚子草包,哪裏願意借李出雲話頭,連連擺手,旁邊郭恒似有所感,不過礙於蔡金兩家殺人一般的眼光,隻好低下頭來。
見此情景,李出雲哪裏還不知道,這是專門來針對自己的,便也不多問,自信一笑,朗聲道:“我對:霖臨鄰林霖麟鱗!”
在做諸生先是一愣,隨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好,好啊!‘煙’對‘霖’,‘沿’對‘臨’,“豔簷”對‘鄰林’,‘燕眼’對‘麟鱗’,工整無比,工整無比啊!”蔡刑擺下如此陣仗,東順樓的所有賓客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場詩會之上,如今聽得李出雲對出下聯,一位老者輕撫胡須,搖頭讚歎,眼中大有欣賞之色。
確是難得的妙對!
郭恒以手托麵,心中不斷對比著自己對出的下聯:“醫倚異藝醫姨胰,霖臨鄰林霖麟鱗......”隨後長歎一聲,自己對出的下聯固然也是極為工整,可惜意象不美,和李出雲所對相比,著實是差了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