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出這話時,謝商徽眸色輕斂,沉默著沒有立即否認,也沒有承認。
“大哥,嬌嬌兒是我救回來的,無論她身份如何,我都有權知道。”
“想知道,就自己去查,但查出來的東西會不會害死她,你自行掂量。”謝商徽語氣頗冷,說完沒再去看謝七郎,而是挪眼看向麵前桌上的青白月茶具,聆聽著小爐裏滾水沸騰的聲音,不知在想什麼。
然而他這句話,卻是更加讓謝七郎堅信,他大哥知道些什麼。
“大哥這是承認自己的確認識嬌嬌兒了?”
見他還不死心,謝商徽輕撫盞沿,無奈道:“我真不認識她,但我與他兄長是舊識,故友之妹,遇到了總該要照拂一二的。”
故友之妹?
“我不信!”
謝七郎皺眉,繼續道:“帶她回來那日,我便挨著給她檢查過,當時嬌嬌兒渾身是傷,容貌盡毀,又身無長物,兄長如何確定她是你的故友之妹?”
再者,就算是故友之妹,一向剛正不阿、公私分明的大哥,在明知她身份不簡單的情況下,值得他冒險將她藏入軍營相護?
“大哥,我要聽實話。”
“我說的便是實話。你隻看到她麵上有疤,可她底子卻還在的。”謝商徽倒掉盞中已經涼下的茶水,淡聲道:“她有個親兄長,極善丹青,當年在我與他就讀的幽竹書院的小廊中,他畫得最多的就是他那妹妹。每一幅,都栩栩如生。”
特別是他們家那疑似祖傳的,圓溜溜的杏眸,兄妹兩個,簡直如出一轍。
一想到,謝商徽嘴角都不自覺揚了起來。
原來,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現在回想起來,竟是這般滋味啊!
看著兄長嘴角的弧度,謝七郎又驚又奇,眼中疑雲更深。
但謝商徽此刻卻已經止了話頭不再說什麼。
帳內,兄弟二人對坐再無言。
帳外,霜雪停息,寒風寂靜,夜幕靜無聲。
翌日清晨,顏皎月睡醒來,已是天色大亮。
她一睜開眼,目光就眼巴巴的先在屋子裏掃了一圈,見屋裏又隻剩下她一個人,眼神頓時浮起了抹失落。
習慣地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她不高興的小聲嘟囔了句什麼,才慢悠悠地下了床。
等穿戴整齊,將自己裹嚴實了,正想去外邊的灶房燒熱水洗漱,哪知門‘哐當’一聲,被人從外先一步推開了。
“你起了,我給你帶了早飯。”
推門的人逆著光站在門前,如同那個夢境中,那逆光而來的少年將軍,在風雪中如她的神明一樣出現,將她帶離深淵的將軍。
顏皎月驚訝抬頭,愣愣地看著門口的人一張一合的嘴巴,眸子突地就明亮了起來,彎著眉眼抬手就摸上了他的臉。
暖和的,是真的。
感受到他的體溫,顏皎月嘴角的傻笑咧得更開了,還傻乎乎的,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謝七郎,你還在。”
他沒有像那個夢裏一樣,被人差點射成篩子,而是活生生的還在。
謝七郎怔愣地看著眼前的姑娘,莫名的就聽懂了她這沒頭沒尾的話。這也讓他想起昨晚他要離開時,大哥告訴他的事,以及在漠河畔沼澤中時,那疼得讓他避開利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