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顏皎月說得太過直白,一不小心,竟將謝淮南內心深處竭力想掩蓋的心思當場揭穿,登時讓他臉色有些難看,急忙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我隻是……”
“你隻是不想辜負那女人十幾年來無微不至的深情陪伴,因為她當年沒有殺你,也算變相的救了你一條命,雖是讓你忘記了過往,但她給你生兒育女,陪伴你的這十幾年讓你很幸福,很快樂是不是?”
謝淮南被她這話堵住,竟一時無從反駁。
沒有大鄴記憶的這十幾年,遠離了一切紛擾,隻有他們一家五口的簡單日子,比起戰場廝殺的確很溫馨平靜。
所以他,的確那樣想過。
可……
“可謝淮南,倘若你真那樣替那個女人想過,那你有沒有替你的發妻莊漣漪想過?”
顏皎月從火堆旁起身,平時溫溫柔柔的小姑娘,此刻眼神冷冰冰地直視著他:“莊漣漪嫁你時才十七歲,與你夫妻不過兩載,便為你守寡十幾年,替你盡孝十幾年,到頭來,你卻隻顧著你自己的溫柔鄉。嗬!什麼情深意切,什麼兩難境地,不過全是你薄情寡義負了心的托詞罷了!”
“什麼兩難,有什麼可兩難的?當年要不是那個女人心存奪人丈夫之心,她會將你帶走?會親自去尋藥讓你忘記你的妻女?這樣一個用心險惡的女人,你竟還一心為她著想,全然置自己的發妻在其之後。謝淮南,你也當真讓人惡心!”
說到底,害他落到如今境地的,不就是那個叫藍垚的女人麼?!
“我不懂,難道你們年少時的夫妻情深,真的就比不上被遺忘後的日久生情嗎?”
這話一出,本就寂靜得連蟲鳴聲都沒半點的夜空戛然更寂靜了。
比得上,怎會比不上。
他的漣漪值得世間最好最真的深情,隻是他深情已經髒了,是他不配了。
謝淮南唇瓣微動著,卻一個字也辯解不出來。因為他比誰都清楚,比得上又如何,負了就是負了,再如何為自己辯解,在別人眼中也終究是他謝淮南薄情寡義,負了愛妻莊漣漪。
如此,他又還配辯解什麼!
三人瞪目沉默中,謝七郎瞧著氣氛越來越壓抑,見顏皎月說完那大串話後,情緒有所被影響,小臉都氣得通紅了。怕她把自己氣壞了,謝七郎趕緊過去把人摟住,輕聲安慰道:“別氣別氣,為這種人生氣不值當,咱們以後就繼續當他死了就行。”
顏皎月:就是要氣,她好替他五嬸感到不值。
被個壞女人搶走了夫君不說,現在她的夫君回來了,可心卻不在了,這讓守著自家夫君牌位過了十幾年的五嬸情何以堪?
“也是,這麼不是東西的人,才不值得生氣。”
謝淮南:“……”
雖然他的確不是個東西,但他活生生的人還在,你倆說這種話的時候,能麻煩小聲點不?
謝七郎無視著謝淮南看過來的目光,果真說到做到,真將他當個死人一樣,摟著懷裏的姑娘無視道:“走,怪冷的,咱們回家。”
顏皎月也配合的無視著謝淮南,轉身去拿起烤好的兔子,小跑回來牽起謝七郎的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