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淺自踏入此地日久,那種激動不已的心情,漸漸冷卻了不少。
“呼,我以為,走出了魔花之淵,就快到了,”他如今肚子越發大了,走得太急,難免氣喘,“是我太急了,那魔花……”
“魔花,我們都走了四十日,”宗洲一手撫著他的孕肚,一手為他拍背順氣,“別著急,累了就再休息一會兒。”
“可天柱就在眼前,那麼近……”
淩淺原地繞圈踱步,手捂著額頭,煩憂不已。
就是近在眼前,卻碰不到,才讓他急。
可這事,一定是心急才壞事情。
“我與你說說笑笑,能看見離天柱越來越近,當我專注前行,一心隻想接近那天柱的時候,反而……”
宗洲沒有打攪他思考,隻是緊跟在後,護著他周全。
淩淺腳步急上一陣,倏然停下。
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了,魔花之淵挑起人的欲,全然對魔界力量無欲者,是看不見通向魔界的路的,而修為不到自在掌控欲|念的人,則會無窮無盡困在魔界第一重門。”
“這裏不同,若是我師尊堅信的斷絕|欲|念才是飛升仙界的路,那要接近天柱,就絕不能想著接近。”
淩淺回身牽住宗洲的手,忽然緊閉雙眼。
念道:“修行是為飛升,又非為了飛升,我等一心向道,隻為道之本心,無念無欲,我非為天柱,而是為了師尊教養之恩,非是為一人,而是為了我之本心。”
一念放下,遠行千萬裏不止。
一念澄澈,天柱已然在眼前。
這支撐天地的巨物,任淩淺早有所聞,卻仍然在睜眼瞧見的瞬間,深覺歎為觀止。
人立於其下,平視隻見直徑百丈不止,上觀其形,如漢白玉垂立天地間,潤澤可使人透視其內,星辰盤旋,瞬息萬變。
“這就是天柱。”淩淺目光崇敬,驚歎出聲。
這一聲細不可聞,若非近到宗洲與他二人的距離,是隻能看見他氣質端莊,不卑不亢的。
“我見這聖物,是半點裂痕都沒有啊。”宗洲非仙門弟子,自然不高看仙界之物。
淩淺倏然回神,也盡目力所及,細細看了看天柱。
“咦?”他忽而疑惑一聲,又極快釋然,道:“或許是師尊此行已經修複了天柱。”
“仙人之物,人間修為於它,恐怕是泥牛入海,並無半分效用罷,”宗洲眉頭微蹙,“小淺,我知我不該說你師尊不是,但這事若擯除親緣,你可細想,他若有能力修複天柱完好,怎會被困在此,被謠傳身死呢?”
“或許是……傾盡了力量。”淩淺思及此,立刻就要繞到瞧不見的天柱另一邊。
宗洲卻是一下收緊了牽著他的手,更嚴肅地說道:“我能感覺到活人的魔氣波|動,不止一人,我勸你,再等等。”
“什麼意思?”淩淺是擔憂師尊安危,但他信任宗洲。
腳步很是聽勸地停了下來。
宗洲見他轉身,眉眼溫柔了不少,問他道:“你知道何為入魔嗎?”
“道心不複,改修魔功?”淩淺愛的是宗洲這個魔修,話是點到即止,自然不會把仙門中人辱罵魔修做的惡劣行徑,都說出來。
“你說得委婉了,”宗洲目光微動,好似嫌他說得不夠狠,“殺人不眨眼,自私自利,凶狠殘暴,為求提升功力不擇手段的魔修還是很多的,就比如這天柱另一麵,有人,還沒分食完其他人呢。”
淩淺目光疑惑,“分食?”
能被師尊帶來此地的,皆是各門各派的高階修士,再晚也早在金丹前就辟了穀,怎麼還能因為被困久了,就……
就吃人?
“有一種叫蠱術的東西,是將一群毒蟲關在一個壇子裏,強大的不斷吃掉弱小的,將弱小的力量化為己用,最後活下來的,就是蠱,於修行而言,則是不斷攝取旁人的靈力以壯大自身。”宗洲說起這些,還記得捂著他的肚子,是謹記著他說不要言語嚇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