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米玉把陸言恨的咬牙切齒,可是小時候的那點事兒,大人早就忘了。
吳奶奶此刻幸福的點了點頭,覺得這兩個孩子好極了,好極了。她顫顫揚起手,對米玉說:“玉玉,快去洗手,吃飯啦。”
米玉決心不搭理他,轉身忙說“奶奶!我來收拾東西的,取完書我就回家了。”說完就要去東屋的自習室,還沒轉身就被吳奶奶攔住,開玩笑的問道——“拾東西做什麼,以後不念書啦?”
米玉嗨了一聲,也沒藏著掖著,大大方方的解釋道:“奶奶,這不您外孫回來了嗎?我想以後肯定也不能來您家自習了,我今天就把東西收走!”
米玉果然貫徹方針到底,看也不看陸言一眼。陸言反倒早早就上了桌,此刻把胳膊往桌上一搭,細長的指漫不經心地敲打著桌麵,正饒有興致的盯著她瞧。
周阿姨陸陸續續上來了很多拿手好菜,一盤接一盤的,全是精心烹飪的,光菜單就和老太太整整研究了一天,這滿滿一大桌雖算不上什麼海味山珍,可用心程度卻跟過大年似的——這可不就是過年嗎!
吳奶奶搖頭道:“這是哪的話,除非你們畢業了,否則奶奶家的大門就永遠給你們開著——再說阿言也不會介意的,他正好和你們一起學呢!”
周阿姨站在陸言身側邊擺碗筷便解釋:“少爺,咱們院兒裏住的家長大都是雙職工,有的長年出差在外,這院兒裏的孩子學習也沒個地兒去,您外婆教書育人這麼多年教習慣了,總想著給孩子弄個好一點的學習環境,這不前幾年就把東屋的書房收拾出來設了個自習室,專門給院兒裏的小孩自習用,中午還管飯哩!”
吳奶奶心善,設立自習室這件事人人稱之讚之,所有很多家長時不時的會讓自己的孩子帶點吃食給奶奶送過來。陸言聽了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對周阿姨道:“以後喊我名字就行。”
這時吳奶奶喊了聲阿言,語氣柔軟綿長,像是在等著他同意似的。
正巧周阿姨剛把香氣騰騰的紅燒排骨端上桌,米玉一看見排骨,跟隻冬眠初醒的小獸一樣,頓時兩眼放光,直直盯著桌上的排骨發愣。
陸言順著米玉的目光瞟了麵前的排骨一眼,亮澄澄的油膩子敷在表麵,一瞬間食物全無,嗓子裏隨即輕輕哼出兩個字——“隨您。”
吳奶奶笑眯眯的“哎”了一聲,催著丫頭趕緊洗手上桌,又吩咐周阿姨去給米玉媽去個電話。
米玉內心經過了千鑿萬捶般的痛苦掙紮,最終還是敗到在了美好的排骨下,她裝作勉為其難的說了聲好吧,然後飛快的衝去衛生間洗手了。
幾個人圍著長餐桌坐好,吳奶奶坐在主位,陸言坐在餐桌左側,米玉坐在右側,周阿姨站在一側伺候著老太太——多半是伺候陸言。
老太太看著此刻真真實實坐在自己這把老骨頭身邊的寶貝孫兒,想到她那早早過世的女兒和老伴兒,幹老的眼眶艱難的忍著一汪熱淚。
周阿姨見狀忙給太太偷偷遞了手帕,悄聲說道:“您瞧您,多圓滿的日子,可不許掉淚珠子!”
吳奶奶忙哽咽著欸了一聲,扭過頭去看玉丫頭,這一看可算破涕為笑了,米玉正大口大口的吃著菜,別提多香了!
周阿姨哎呦一聲道——“玉玉,慢點吃哈!沒人跟你搶!阿姨做的多哩!”
米玉還真怕有人跟她搶呢!她在這邊吃的大快朵頤津津有味,對麵的人卻幾乎沒怎麼下筷。
陸言沒什麼胃口,此刻正懶洋洋地撥弄著碟子裏的幾根青菜,偶爾睨視對麵兩眼,覺得這神經病的吃相真是簡單粗暴,一張小嘴跟鍘刀一樣,哢哢哢的,鬆鼠吃榛子都沒這麼快!讓他覺得又嫌棄又新鮮。
但饒是這分狼吞虎咽吃沒吃相,竟莫名撕碎了陌生世界帶給他的幾分冷冰冰和不適應,添了一些他從未感受過的鮮明和煙火氣。
吳奶奶瞧著寶貝孫兒沒怎麼下筷,又是心疼又是自責,難受的不行。
周阿姨看出老太太的難過,忙用勺子給陸言盛了一碗雞肉筍尖湯遞過去——“阿言快嚐嚐,這是你外婆親自熬的呢,光這湯底就整整熬了四個時辰,聞聞這鮮的喲,快嚐嚐!”
周阿姨在心底長長歎了一聲!哎!何止如此呀,老太太前一天就給那邊去了電話請教菜譜,知道這是少爺常喝的一道湯,特地學來做的,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守著爐灶一上午,光是旁人看了也覺得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