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鐵公雞”來了(3 / 3)

接著便是準備會。今天成員組除安全員外,有四人,除了我和黃金娥,還有二號趙敏敏、三號程冉。

嗬嗬,我總算看出來了,她今天就是在刻意找我麻煩的。因為準備會剛一開始,她便向我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李若狐,你來說下B737國內普通艙服務程序,簡單一些。”黃金娥一臉嚴肅地看著我,說道。大家也都盯著我。

我清了清嗓子,吸了口氣,一個磕巴也不打地回道:“服務程序包括航前檢查及準備工作,迎客,關機門前後工作,演示安全設備的使用方法,安全檢查,再次確認安全廣播,航線介紹,提供報紙、毛毯、餐飲服務,回收雜物,發放意見卡,巡艙及提供細微服務,落地前半個小時廣播,再次確認安全帶廣播,落地後廣播,滑梯操作與確認,開機門交接相關單據和文件,送客以及客艙清理。”這些東西每天要反複多次地做,就算我不記住它,它也會自己找上門來。

“如果飛機還在滑行,乘客要離開座位提取行李,程序上該如何處理?”黃金娥又問。

“首先廣播通知乘客盡快回到座位,如果乘客沒有回到座位,就近乘務員用準確易懂的手勢或語言再次提醒乘客就座並關閉行李架(根據檢查規定,滑行期間乘務員不能起身離開座位)。阻止乘客時應注意說話的語氣和態度,不能以責備的態度對待乘客。”我從容不迫地回道。本以為這樣,對我的提問該結束了,誰知道她卻還是沒完沒了地問,什麼乘務員損壞或弄髒乘客的衣物該怎麼處理、如何防止乘客打開應急出口等等,似乎不把我

看著鏡中那張被迫塗得像猴屁股一樣的臉,我欲哭無淚。

問啞了誓不罷休。整個準備會好像是專門為我召開的,而其他組員都閑得發慌。

該背的我都背完了,她還是對我無計可施。終於,半個多小時的準備會結束了。

程冉不禁對我聳了聳肩,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

“她也太刁難你了。”臨上機組車,程冉挨著我小聲說道,卻沒想到這個舉動被黃金娥看見了,盡管她什麼也沒聽到,可還是白了程冉一眼。

我無奈地笑了笑。何必呢,一個人要是不做出格的事,又怎麼會怕別人在背後議論呢?

程冉同黃金娥飛前艙,我同趙敏敏飛後艙,說是四個人,可實際上就兩人忙。黃金娥是不可能勞動的,那趙敏敏也跟個大爺似的,一上飛機便指使著我做這做那,明明是她的活兒,也讓我一個人幹了。疊報紙、放雜誌、清潔衛生間、點餐盒……她就隻是站在旁邊看,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說我這樣慢、那樣不好,弄得我滿腔怒火,心想你到底是三姑還是六婆啊!

“你的報紙是怎麼疊的?沒學過嗎?”黃金娥看著我手裏的報紙,不滿地說道。

怎麼疊的?難道我不是按照標準來的嗎?我心裏嘀咕著,也懶得跟她計較,我算看明白了,今天不管我怎樣,定是逃不了被罵的命,你不就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嗎?不就是不滿我不聽你的安排嗎?

“娥姐,報紙難道不是這麼疊的嗎?”我回了一句不軟不硬的話,心想我總不能什麼話都不說吧?那豈不是讓她把我當成任人欺負的啞巴了。

黃金娥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也許是沒想到我會還口,便扒拉了一下報紙堆。不知是我運氣不好,還是她不找出我的錯來誓不罷休,竟然被她發現一份放置顛倒的報紙。

“報紙是這麼放的嗎?”黃金娥非常得意地對我大聲喊道。

這次我無話可說了。報紙確實不是這麼放的,我隻能怪自己不夠細心。

“她做事太慢了,笨手笨腳的。”一旁的趙敏敏指著我對黃金娥說道。

說真的,如果不是在飛機上,不是在工作,我一巴掌就給她扇過去了。我做事慢?我笨手笨腳?你可曾動過一下手!

“看來今天你的乘務日誌將不合格了。”黃金娥冷冷地對我說道,也不問清到底誰是誰非。

“娥姐,你真相信她說的?”我按捺不住心裏的氣憤,說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趙敏敏立刻跳了起來。

“什麼意思你再清楚不過了,做人要憑良心,瞎眼可以,就是不能昧著良心瞎說。”我冷笑道。

“你……”趙敏敏氣得舌頭都打結了。

“你什麼態度?有這樣跟同事說話的嗎?”沒等趙敏敏再次發話,黃金娥倒先叫了出來,“你好好做自己的事,別故意針對同事。今天你的乘務日誌不合格,好好檢討下自己。”說罷,黃金娥向前艙走去。

算你狠,不合格就不合格,還能怎樣。我心裏憤憤難平,趙敏敏卻異常得意地在我麵前哼起歌來。這個狗腿子!

隨後,乘客開始登機了。又是一陣忙活,人都暈頭轉向的。

“哎,我說你笑起來怎麼那麼難看啊,皮笑肉不笑的,你就不能給我笑得自然一點嗎?”黃金娥走到我麵前,訓斥道。

“娥姐,我笑起來就是這個樣子的。”我咧了咧嘴,露出一排牙齒,說道。

“真難看,回去對著鏡子好好練練。”黃金娥一轉身,走了。

“難看?嗬嗬,我腳丫子笑起來也比你好看,你以為自己笑得很好看嗎?你是我見過笑得最醜的乘務員!”我心裏暗罵道。

時間就在這種無聊的糾纏中緩慢度過,本來我就認為飛航班度日如年,可沒想到今天的航班更是難熬,一分鍾就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除了發餐、發水,回收餐食、垃圾外,趙敏敏就是一翹著二郎腿的大爺。這不,她坐在座位上悠閑著,還不忘囉唆我幾句。這種架勢,讓我想到舊時那些地主家的看家狗——管家,她們在佃戶麵前,比地主還地主。

“喂,我說,去看看廁所衛生,沒看到剛才有人進去過了嗎?”趙敏敏對我嚷道。

我看也沒看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活兒,進了廁所。今天我無話可說,自認倒黴好了。可還沒衝完馬桶,就聽得外麵呼喚鈴響了,趙敏敏竟衝到廁所來了。

“喂,13排C座有呼喚,趕緊去看看。”

我立刻就火了。

“你沒看到我正在忙嗎?你這麼閑,難道你就不能去看看?你是來工作的嗎?”我直起身子,衝她說道。

“你……”趙敏敏氣得臉都綠了,使勁地瞪著我。

我也不是吃素長大的,也狠狠地回了她一眼。哼,不給你點顏色,還以為我就是好欺負的。趙敏敏氣衝衝地向客艙走去。

隨後,我看見她回來拿了一條毛毯,又走向客艙。就這麼簡單的事,這人也懶得做,真不知道公司養這群人是幹嘛的,光吃飯的“飯桶”?

沒過一會兒,不見趙敏敏回來,黃金娥卻向我走來了。

“我聽說你對同事態度很不端正。”黃金娥冷冷地對我說道。

嗬嗬,原來那人是告狀去了。

“娥姐,我做人很有原則,如果別人不欺侮我,我是不會反駁別人的。”我辯解道。

“工作有工作的規定,既然來了,就要服從管理。”

“娥姐,你說得太好了,工作有工作的規定,難道咱們公司有規定工作人員上機不幹活?”我知道我這麼一說,定會讓她心裏不快,因為我所指的不光是二號,也包括了眼前的她。果然,黃金娥的嘴角微微抖了抖,像是憋了一股氣,但又不好發作。

“行了,好好做好你的工作,少說話,多做事。”說罷,黃金娥一扭頭,輕哼了一聲,便走了。

哼,我也不是好欺負的,反正今天已經不合格,難道我還不能為自己爭一口氣?

黃金娥剛走,趙敏敏便回來了,一張馬臉拉得老長。這時,呼喚鈴又響了,是後艙前排的。不用她使喚,我自己便走了過去。

“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嗎?”

“你們有白開水嗎?”一位年輕的婦女問道。

“有的,請您稍等。”

婦女點了點頭,我急忙為其端了杯白開水來。就在這時,三號程冉走到了我身旁。

“別搭理那趙敏敏,她是黃金娥的徒弟。”程冉悄悄對我說,想必之前那些事兒,她也知道了。

嗬,原來是一個鼻孔出氣的。

到了第四段,我好不容易有了時間吃晚飯。從早上到現在,我甚至連口水也沒來得及喝。

剛拆開餐盒,正準備吃時,黃金娥來了。

“你還吃什麼飯,趕緊的去巡艙。大家都忙不過來了,你卻一個人躲到這裏吃飯來了。”黃金娥不滿地看著我。

忙?我無奈地笑了笑,我今天忙到現在還沒吃飯呢。中午你們吃飯,我忙,那趙敏敏,一餐不漏,想必你這乘務長也是吧?

看見黃金娥滿眼厲色,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糾纏,我放下了筷子,蓋上了餐盒。行,不準我吃,那我帶回家吃去。在她異樣的眼神下,我向客艙走去。可就在我忙完一切,回到後麵時,卻發現我的餐盒空空的,裏麵的飯菜全沒了。

他媽的,什麼東西!不準我吃,你自己倒吃起來了,還把我的也吃完了,什麼狗屁東西!

就這樣,我空著肚子一直忙碌著,人已經累得發暈了。

“哎,你今天配的什麼東西?”程冉問我。

“蘑菇,辣的。”我回道。

“哈,我也配了,這東西好吃,不過我配得很少,早知道我就全部配蘑菇好了。”

“我就全部配的蘑菇。你要嗎?反正我多,可以給你一些。”

正當程冉高興地說要時,黃金娥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倆身旁。

“給我一些吧,我用我的餅幹跟你換。”黃金娥兩眼放光地說道。

本想,你這麼對我,我才不給,不過轉念又一想,算了吧,息事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撐開袋子,對她說:“娥姐,你自己拿吧。”

原以為她也不好意思多拿,可沒想到她這一拿就拿走了我一大半,而且轉身就走了。嗬嗬,我總算領教了什麼是“鐵公雞”。

我和程冉四目相對,啞口無言。

“若狐,我給你一些水果吧,我水果配得多。”看得出,程冉是在安慰我。

“謝謝,沒事,你留著自己吃吧。”我說道。

程冉硬是將她一半的水果塞給了我,這人與人的差別,怎麼這麼大呢?

“我想你肯定沒吃飯吧,回去好好吃一頓,跟這人一起飛,就沒飯可吃。”程冉無奈地說。

“難道你也……”我驚愕道。

程冉無奈地笑了。原來,這黃金娥幾乎把我們幾個的餐盒全拆來吃了。

四段行程終於飛完了,送走了乘客,我拿下自己的箱子,剛要走,卻被趙敏敏叫住了。

“喂,我說,你就不能把我的箱子也拿下來嗎?你這人怎麼這麼自私。”

嗬嗬,你可真了得,還要讓我做你的丫鬟嗎?

“要拿自己拿,你自己有手有腳。”我說完,看也沒看她一眼,便同她擦肩而過,隻聽得背後傳來一串不滿的哼哼聲。

回到公司,下了機組車,黃金娥竟然很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感到十分意外。

“若狐,我工作上是很嚴厲的,希望你別介意。工作以外,咱們還能做朋友。”黃金娥微笑著說,可這笑怎麼看怎麼別扭。這算是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嗎?

做朋友?嗬嗬,我什麼都沒說,隻有苦笑。給下馬威、飛行日誌不合格、故意刁難,該做的你都做了,現在還說做朋友?

我頭也不回地拖著箱子便走了。此刻,我明白了世界上有這麼一種人,她在生活中扮演著貧民的角色,卻擁有統治階級為所欲為的奢望,是懷才不遇?壯誌未酬?真是可悲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