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曲宏和孟氏都有各自外出拜訪親友,隻是孟氏回來的早些。
也是才換過了衣裳,歇了片刻,曲宏就回來了。
陸嘉月本打算將曲頤和丁璨給她壓歲錢的事情告訴了孟氏,就自回春棠居去。可是一聽見曲宏回來了,便又不自覺地留了心。
此時隔了門簾子,從曲宏口中聽到“魏王”二字,她就更是拔不動腳了。
幸而廳堂裏沒人,隻有個小丫鬟蝶兒守在外頭廊下,陸嘉月就在裏間的門外站定了。
又做一回偷聽牆角的事...
陸嘉月正暗暗替自己感到羞愧時,就聽得孟氏的聲音從裏間傳來。
“你們這些老爺們兒,聚到一處吃上幾杯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來,妄議皇子的罪名可不是好玩的---外頭的人又在傳些什麼風言風語?”
就聽曲宏笑了兩聲,“你不是不讓議論?自己怎麼還打聽起來了。”
“還不是因為你得罪了魏王,隻盼著他失勢,我心裏才安穩些...”
“失勢倒不至於,隻是聽說鹽稅案審結當日,魏王受詔入宮,說是中宮皇後抱恙,令魏王前去問安...實則不過是掩人耳目,魏王一進宮就被帶去了勤政殿麵聖,足在裏頭待了一個時辰才出來...回了王府後便閉門不出,連除夕那日合宮宴飲都不曾去。”
曲宏說著,又是一聲笑,“你道是為何?原是聖上用魏王對中宮皇後不敬不孝的罪名,罰了魏王閉門思過半年,無詔不得擅出王府,可是滿朝文武誰人不知魏王身涉鹽稅案,聖上為何罰他,宮裏宮外雖將真正的原因捂得嚴實,可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
“這樣的話,都是從哪裏聽來的,別是訛傳罷?”孟氏的聲音裏帶著懷疑。
“正是從楊府裏傳起來,楊府有個管事,與魏王府裏的一個書吏是親戚,便是那書吏透露出來的。”
孟氏哂了一聲,“書吏雖是小官兒,卻也是王府的奴才,怎的嘴上這般不嚴謹,如長舌婦一般,將自家主子的秘辛四處傳散。”
“也算不得什麼秘辛了。年前聖上將宮中年祭之事一應交與晉王主理,有多少朝臣對此心存疑惑,須知往年裏主理年祭之事可是魏王專有的殊榮,驟然交與晉王,任誰都不免猜測,聖上是因鹽稅案而惱怒了魏王。”
裏間靜了片刻,又聽孟氏道:“看來聖上雖未明著嚴懲魏王,心裏卻是明鏡似的,不過礙著天家顏麵,遮掩住皇家醜事罷了。”
曲宏聲有訝異,“你一深宅婦人,倒是難得在這事兒上看得通透。”接著,歎了一聲,“天家顏麵何等重要,況且聖上又向來愛惜他治世明君的聲名,怎肯為了魏王背負一個教子不善的汙名。可是明君也有看不透世事的時候,豈不知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千百年後,誰還記得誰呢...”
“說起聲名,倒是聽人提過,說晉王德才兼備,在諸皇子中算是個拔尖兒的。如今魏王被禁閉府中,晉王果然就有出頭之日了。”
曲宏的聲音裏有幾分讚許之意,“晉王確是位賢雅君子,聖上如今現有的幾位皇子中,三皇子平庸,五皇子好酒色,六皇子體弱,七皇子年幼,也隻得這位四皇子晉王,出類拔萃。不過依我之見,以聖上數年來對魏王的寵愛,興許不用半年,魏王就會重回朝堂了。而且隻要聖上一日不立儲,那些個皇子表麵上安分守己,背後還不定會掀出什麼風浪來......”
就聽得孟氏刻意壓低了聲音,“...背著人議論幾句皇子也就罷了,那立儲之事,可切莫與外人言道才是...”
“笑話,這其中厲害我豈會不知,怎會與外人言道,不過是在家中關起門來與你閑話罷了...”曲宏的聲音也漸漸低沉下去。
曲宏與孟氏後麵又再說些什麼,陸嘉月已經聽得不大真切。
但是她聽明白一件事。
魏王終是因鹽稅案而受到了懲治,但是這懲治無關痛癢,也未明昭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