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我還是那個被父皇寵愛的闕?

我還是那個背負著血海深仇的前朝公主麼?

雖然終於逃離了梁家的追捕,可一身骨血盡皆換去,我究竟是誰,我究竟應該怎麼辦?!

誰能告訴我!!!!

憤怒,迷惘,不甘,她知道,現在她的親生父親蘇朝英視自己為恥辱,蘇家上下根本沒人拿她當做二小姐。

而清揚王府也不拿她當“二王妃”,更別提一貫對她不好的慕雲天,一直看她不順眼的慕雲雙了。

在胤國的那些前塵往事,隨著真正的“闕公主”墜下的靈魂漸漸消散,已經緩緩抽離了她的身體。

可是,今後的路呢?

我該怎麼走下去?

……

白天的等待並沒有白羽玥闕帶來好運。

她吃著冰冷的饅頭這是她唯一的晚飯,而且,還是寒霜從她自己的晚飯裏省出來的。

蘇家既然不把她當女兒,她也不會因為這具身軀的關係,而與蘇家過多牽扯。

至於清揚王府……

白羽玥闕從寒霜的嘴裏,已經知道了,如果說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對蘇詠絮很好的話,那麼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慕雲飛。

平心而論,慕雲飛對待白羽玥闕已經很好。

他並不強迫她做任何一件她不願意做的事情,平常慕雲天嗬斥蘇詠絮的時候,也是她幫著說好話。

而且,慕雲飛為人也溫吞謙和。

如果不是因為這場病,他和蘇詠絮倒是真的相敬如賓,一對璧人。

白羽玥闕歎了口氣。

門外的寒霜倒是一直和她說話聊天,隻怕她一個想不通,又去尋短見。

一切等到入夜。

:彌留之際

三更天剛過,門外一下子人來人往,“咣當”一聲,門被人打開,無數道火把的光芒射了進來。

慕雲天鐵青著臉,看了看一臉平靜白羽玥闕,背著手又走了回去。

不過,在他走之前,吩咐下人道:“把她帶走。”

兩個家丁衝了上來,一邊架著白羽玥闕的一邊胳膊,把她“請”了出去。

火把的光芒指引著白羽玥闕一行人,不久便到了一處小院。

院落之前,人頭攢動,卻安靜異常。

白羽玥闕隨意一看,發現有昨天見過的許媽、麗裝美人和她的丫鬟白羽玥闕已經從寒霜那裏得知,這個美人就是慕雲天的妹妹,十五歲的慕雲雙。

慕雲雙看著白羽玥闕到來,嘴巴不經意的一撇,眼神立刻轉到別的地方。

很顯然,她也看不起這位母親是流鶯出身的蘇家“二小姐”。

走到門前,慕雲天停下腳步,嚴肅而沙啞的聲音裏略有一絲對弟弟的關心:“雲飛執意要見你最後一麵,我希望你能好自為之。”

白羽玥闕點了點頭,跟在慕雲天身後走了進去。

屋子裏很暗,昏黃的燈火一點一點的跳躍著,仿佛象征著屋中這個少年漸漸遠去的生命。

滿屋的藥香,混合著一股難以言狀的氣息說是死氣也不為過。

在這樣的深宅裏,藥香和彌留之際的人的味道混在一起,能帶給人如此悲傷的感覺。

在逃亡的日子裏,白羽玥闕看慣了生離死別,可是她所熟悉的,無一不是死於非命。

像如今這般,是因為病痛而離世的,對她而言卻是不多見。

“雲飛,是我。”慕雲天的聲音忽然變得如此的溫和,正如一個寵溺弟弟的好哥哥。

要不是親耳聽到,白羽玥闕幾乎都要懷疑眼前這個一臉溫柔的人就是這一天對她態度如此惡劣的人。

白羽玥闕的目光也投射到躺在床上的人,她這具身體的丈夫,十七歲的慕雲飛。

說來奇怪,他與慕雲天並不相似,麵部線條極為柔和,全然沒有慕雲天殺伐決斷的威嚴和霸氣,蒼白的容顏顯示出他病弱的軀體,就連嘴唇也沒有一點血色。

“哥,詠絮呢?”慕雲飛的聲音極為細弱,似乎被風一吹,就要斷掉。

:臨終托付

慕雲天很溫和的說了句:“她來了,你放心。”說著,眼神又看了白羽玥闕。

出人意料的是,這次慕雲天看白羽玥闕的眼神,一點也不憤怒,而是溫和中帶著一點懇求,仿佛在懇白羽玥闕在慕雲飛麵前表現的稍微好一點,別給他留下遺憾。

白羽玥闕點點頭,她走到床前。

看著這個病入膏肓的少年,白羽玥闕心裏也是沉重不以。

她從寒霜那裏聽說了,如果說清揚王府還有一個人對自己好的話,那無疑便是慕雲飛。

“詠絮,詠絮……”慕雲飛伸出蒼白瘦弱的手,想要抓住白羽玥闕的手。

白羽玥闕連忙伸出手去,將他冰冷的手握在手心裏。

手指相觸的那一瞬間,這具身體原本所具有的記憶和情感,一瞬間湧入心頭,那是深藏於心的感動。

慕雲飛的關懷,對於一直在蘇家清揚王府遭受白眼和蔑視的蘇詠絮來說,是難得的尊重與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