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裏的“那個她”,一舉一動從不做作,卻盡顯高貴雅致。難得的是待人接物平易近人,不焦躁、不妄動。

畫匠們用朱紅花青精心雕琢她的美貌,詩人們用華麗的辭藻誇讚她的人品,史官們用刀斧之筆記載她的言行。

她的所有都是完美,她的一切都讓人賞心悅目。

而眼前的“蘇詠絮”呢?

平心而論,她也是個美人胚子。隻是由於自小沒有好的營養,太過瘦弱了些。

蒼白的臉龐一點血色都沒有,細如垂柳的小蠻腰不堪一握,人也倔強而不通庶務。

過去的膽怯懦弱,現在的執拗冷淡,都不是他所喜歡的類型。

可是為什麼,在她的身上,卻能看出那個人的影子?

慕雲天不明白,他隻是靜靜的看著白羽玥闕淡笑的麵龐,黑漆的瞳仁裏,隱隱聚集起一絲的癡念。

輕啟朱唇,白羽玥闕收回笑容,淡淡的道了句:“我去靜思軒前跪領責罰,郡主是否也要一起?”

慕雲雙煞那間語結,重重“哼”了一聲,不去理她。

白羽玥闕便轉頭離去,繼續以閑庭信步一般的步伐,向著靜思軒前進。

寒霜自然是也跟了上去,不過在這之前,她還是盡了奴婢的禮儀,向慕雲天和慕雲雙告辭。

而慕雲雙見白羽玥闕已經受到了懲罰,也帶著秋雨意興闌珊的走了。

留下的,隻有慕雲天一人。

抬起頭來,夏季的正午陽光透過茂密的柳影照射到他的臉上。

微蹙的眉,緊的雙唇,還有帶著一絲疑竇的眼睛,他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錯認中回過神來。

輕輕搖搖頭,慕雲天自嘲的笑了笑。恐怕是這一陣事務繁多,休息不夠的緣故吧。

:靜思軒

白羽玥闕和寒霜一起走向靜思軒。

靜思軒是前院和雜院之間的一處房子,本是慕雲天小時讀書的書齋。慕雲天頑皮,不事讀書,他的父親便責罰他跪在靜思軒前懺悔。久而久之,慕雲天也習慣將犯事的家丁丫鬟們領來這裏罰跪。

隻是一般罰跪個三五個時辰,已經是極多的了。罰跪一天,還不許給東西吃,這樣的懲罰,就算是在清揚王府,也不多見。

眼見著到了靜思軒前,寒霜開始勸道:“小姐,我來跪吧,一天您怎麼受得住啊?”

白羽玥闕靜靜的搖搖頭:“你還不明白麼?就算這次你幫我擋下,以後還是會有更多、更險惡的招法來對付我。你能每一次都幫我受罰麼?”

寒霜皺著眉頭,看到一臉平靜的小姐,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羽玥闕於是拉開她,輕聲道:“如果你想幫我的話……就請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吧。我的事,我自會承擔。”

“可是……”寒霜還是有些害怕。

白羽玥闕淡淡的道:“放心,我沒這麼快承受不了。要死,我早就自盡了,還用等到今天?”說完,一個人邁進了靜思軒,麵對著眼前的雕欄畫棟,毫無懼色的跪了下去。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太陽緩緩落下。寒霜屢次想勸白羽玥闕起來,白羽玥闕隻是笑笑,搖搖頭,依然跪著。

她早飯和午飯隻是一個小小的窩窩頭,眼見著日薄西山,小姐她這樣怎麼撐得住啊?

“小姐,求求您了,您先站起來休息休息,吃點東西,我幫你跪著,我陪您跪著!”寒霜想拉起白羽玥闕。

她依然不動,臉上依然是一抹淡淡的笑容,但是誰也看得出她臉龐上的疲態。除了略顯單弱,臉上一份不屈不撓的柔韌,倒是一分沒減。

來來往往的丫鬟和下人們看到跪著的白羽玥闕,眼神裏流露出來的,都是濃濃的鄙視與嘲笑。

:下跪

路過的丫鬟家丁們一批接著一批。這裏是連接前院與雜院的交通要道,在慕雲天還讀書的時候,本是要求下人繞道而行,免得打擾自己。可是如今他事務繁忙,看書的時間越發的少了,這條禁令也就自然消散。

當太陽的最後一縷光亮隱沒在天際之時,丫鬟們開始掌燈了。華燈初上,瑩黃的燈籠搖曳,使得白天看起來肅穆的王府別有一番情調。

白羽玥闕在靜思軒前下跪,已經有三個時辰了。

三個時辰,白羽玥闕一直就是這樣跪著,不理會下人異樣的眼神,也不理會毒辣的太陽。腰板挺得筆直,臉色雖然略顯疲態,可眸子卻還鋥亮如初。

“小姐,您起身吧。王爺和郡主都去吃飯去了,現在沒人看著您,您先休息一下。”寒霜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拉起白羽玥闕,她挽著白羽玥闕的胳膊,努力想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白羽玥闕不動。

“梅公子到!”前院傳來通報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