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睿卿想在走之前應該和崧生道個別,她走到謝府門口,仰頭望著那牌匾掛在門的正上方,麵對這緊閉不開的門,趙睿卿心中也是有些猶豫,雖然她接受了謝崧生的好感,但是卻從未獨自來到他家。
或許是因為在她心中,覺得他們便是不可能成功的。
如果不可能走到最後,又何必再多此一舉。
她並非無心之人,少年的愛意蓬勃向上,但是她仿佛已經老了,雖然外表還是年輕的,但是內心的趙睿卿已經疲憊,無法勇往直前了,她變得怯弱。
但是在這離別的時候,或許應該好好做一個道別。
趙睿卿上去敲門。
叩叩叩。
敲門聲一起,開門的是一個老者,黃鴻上下打量了趙睿卿,是個女子,身高約有七尺五寸,衣著穿的樸素,顏色料子紋樣都沒有特殊,看到此處黃鴻的態度就變得很是一般,問:“有什麼事?”
“不知崧生是否在家?”
找少爺?少爺早就出門了。黃鴻皺了眉本想要打發了事,又想起主母對自己的囑咐,說如果有個女子來找少爺,務必使她知難而退,明白謝府不歡迎她。
莫不是這位?黃鴻再次打量一番,才發現此人墜著少爺的玉佩,這個羊脂玉玉佩少爺許久沒帶了,原來是送人了。
那便是這位了。
黃鴻將人請到候客廳,裏麵裝潢精致,璧上掛了一幅山水圖,正是山林深處有人家,寥寥炊煙悠悠升起。不顯山露水,但是用的桌子卻是螺鈿椅桌,那黑不是純黑,仿佛透著亮,圈椅靠背上嵌有螺鈿山水人物,正是牧童騎牛。此螺鈿桌椅乃是桌中名貴者,看其製造,想必是出自杭州溫州等地。
看似平凡,卻又貴不可言。
趙睿卿啞然失笑,雖然已經有了預想,但是貴到這種程度也是她沒想到的,一個候客廳都能放上一張螺鈿桌椅,若是換到主臥怕不是連那門窗梁柱都是螺鈿了,總覺得是她自己刻意忽略彼此之間巨大的鴻溝,她早該明白,能同三皇子公主有聯係的,必然不是什麼普通人物。卻是沒想到竟是這般,她早該想到能出手萬貫的家庭,根本不是普通人。
趙睿卿在候客廳發呆已經有了半炷香的時間。
心中已然明白此地不願留人,卻不知此番不願見是否因為昨天的事讓他生氣了?
管家黃鴻奉上解渴的飲品,趙睿卿趕忙攔住管家問:“可願見我。”
黃鴻將茶盞放在桌上撤離,期間竟一字也不說。
趙睿卿也是渴了,喝了一口,發現不是茶而是湯,看來這逐客之意如此明顯,可歎她抱有其他念頭。宋有風俗,客至設茶,辭則點湯,叫她侯了許久,又送上湯,這謝府的待客之道她趙睿卿也算是享受過了。
念及此,趙睿卿將茶盞重重放下,一臉不悅立馬起身,對管家黃鴻道:“若是不能見,為何不說,叫我等了半炷香,又送湯辭客,貴府當真好禮數,我從未見過這麼侮辱人的待客之道。”等候了半小時的趙睿卿已然氣極了,她又不願口出罵言,當場離開了謝府。
此時的謝崧生渾然不曉得這事,他正在三皇子的府上,同趙頡與盛笛宴坐在露台吹風,天陰沉沉還有風吹過,擺了幾盤零食在桌上,一壺酒幾盞汝窯瓷杯,汝窯以瑪瑙入釉,釉色天青,青如明鏡,隨著光線變換色澤也不盡相同。
謝崧生此刻很是糾結,他現在想立馬出現在相國寺,又覺得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太過於莽撞。昨日同睿卿交談,本質睿卿什麼期許都沒有給他,她的未來沒有他。
無論她說著什麼,但是一旦談及未來,便成了他們二人避之不及的禁區。
他們都明白,但是那又有什麼用。
謝崧生一杯酒飲下,往下望這庭院中翠竹成林,排列錯落有致,亭旁有園林石,太湖石本身經侵蝕後,其形曲折圓潤,有重巒疊嶂之姿,石旁有池,引滄浪之水,碧波蕩漾。
趙頡同盛笛宴麵麵相覷,聳了聳肩,今早也不曉得這謝崧生怎麼了,約著他們過來卻自己喝悶酒,這酒都不知喝了幾盅了。桌上的酒就擺了好幾種名酒,無論是內酒坊的法酒,豐樂樓所售的眉壽,還是時樓的碧光,能想到的好酒,三皇子府上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