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章 當初小樓舊軒窗(1 / 2)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別經年,重回故地,總是說不出的寂寞。

烈日高懸,但不見天日的空山古洞之內,依舊是無垠的黑暗,不知多少歲月前成形的三米青石大圓桌,依舊古意深蘊,卻沾染上一層塵埃,青石桌畔旁的七個座位,亦是覆上一層灰塵,很是有一段日子,無人前來。

一道青色幽火,驟然在石桌中央亮起,依舊朦朧的光,照亮不到洞內的角落,唯獨映出不知何時出現桌旁的孤寂人影。

戴著屬於亢金龍的龍形麵具,無聲回歸始界的司徒誨人,無須動作,隻是稍微意動,自有輕風吹起,拂去桌椅上的塵土。

緩緩坐在屬於自己的座位上,司徒誨人麵色蒼白,氣息低落,不止滿身傷疲掩不住,更透出一股股濃濃的倦意。

深沉的黑暗,遮不住萬古的視線,空蕩的古洞中每一寸,都被司徒誨人納入眼中,卻漸漸模糊起來。

恍惚間,空蕩蕩的座位上,似乎都有了人影:風華正茂,豔媚動人的柳**;瘦瘦高高,陰冷無情的奎木狼;肥胖臃腫,嘻笑怒罵的參水猿;出身尊貴卻作風浮誇的麒麟;星辰所化人形的心月龜,以及稚童形象,難辨男女的尾火虎。

這是百族大戰末期才有的盛況,新一代死曜七邪在這裏聚首,共商大事,立誓要替慘死的先輩複仇,要在這大爭之世中,奪取屬於自己的一切。

然而,封神之戰後,龜虎隱匿,麒麟若即若離,這裏越發冷清,自己領著剩下三人陰謀策劃,積蓄力量,等待時機的出現,最終得勢登天而上,翻雲掀浪,牽動天下大勢,何其快意?

卻不曾想,這一路走來,時至如今,坐在桌旁的,最終隻剩下自己一人……

環視周遭,司徒誨人睹物生情,回憶過往,感慨萬千。

明明現在的自己,八重萬古,比生命中任何一刻都要強大,比過去曾夢想過的都更強,卻找不到半點得意的感覺。

回首半生,親人叛盡,同伴死絕,得到了力量,卻沒有昔日想像的那般誌得意滿,此刻枯坐古洞,反而有種喪家之犬的失落。

……寂寞啊!

明明心堅似鐵,司徒誨人卻克製不了那份感覺,心上生出一道道縫隙,開始懷疑自己,當初選擇走上這條路,是否值得?就算要背離俠道,又是不是隻有這條路可走?

……可惡!我在想些什麼東西?

……我是不會錯的!

強行壓下心中泛起的波瀾,司徒誨人收斂顯露的軟弱之態,一掌揮出,打滅石桌上的青色幽火,隱沒在黑暗之中,正準備休憩一下,卻忽有所感,有一道氣息正緩緩接近這裏。

瘦瘦高高的身影,原本的陰冷之氣,已盡數收斂起來,化作深藏的殺意,赫然是一名天階二重的“強人”,更是如今易水墳之主,身分顯赫,雖沒戴上麵具,卻不妨礙司徒誨人認出曾經的同伴,奎木狼。

早一刻還在懷念的過往同伴,意外現身,司徒誨人卻麵色微變,不由自主地發動神通,隱去身形,隨即驚愕。

……可笑,我在躲什麼?

司徒誨人尚未想明白,奎木狼就已走到洞口,隨手打開提著的酒壇,將酒水澆在洞口,誘人的酒香充滿山洞。

“大家相識一場,也算是同誌了……你倆這種人,死後怕是沒別人會想念,隻有我來了……”

奎木狼將倒光的酒壇隨手一扔,“鷹和猿……你們啊,機緣多,又不分享,吃了那麼多獨食,遠遠跑在前頭,卻也死在前頭,反倒是我這個沒資源的活到了最後……”

說到這裏,奎木狼沉默下來,也不進洞,隻是朝裏打量了幾眼,輕歎一聲,轉身就要離開,卻驚覺不對,感應到身後莫名出現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身體還未能作出反應,就聽見聲音。

“同誌一場!我可以給你資源,助你修行。”

亢金龍滄桑而威嚴的聲音,在山洞中回蕩不息,仿佛一扇金光閃閃的大門,隻要推開,就從此步入康莊大道,奎木狼卻轉身嗤笑,看著緩步走出山洞的司徒誨人。

“聯邦政府已經公告全境,太初餓鬼、終末霸皇正在毀滅諸天,早晚會來始界,天地大劫無可避免,就連永恒者都已經束手無策,就算我得證萬古,又有何用?”

司徒誨人聞言愕然,萬萬沒想到聽到的是這種答案,還沒作出回答,就聽奎木狼笑了起來,“許久不見,你的修為我已經看不懂了。不過,你縱是萬古,對上太初餓鬼和終末霸皇,難道就可以不死嗎?”

回想起太古妖都之戰的場景,吞噬天地,又遮天蔽日的太初餓鬼,和誓要焚滅一切的終末霸皇,司徒誨人為之沉默,赫然發現自己如今的最大籌碼,天階八重的萬古之力,竟是全然無用。

……隻要修為高,至少還能夠躲,躲到最後,躲到一切逆轉……

……但……我經曆了那麼多,付出那麼多,最終……還是隻能像狗一樣到處躲?

心中明明有了分辯的話語,司徒誨人卻說不出口,隻是沉默地和奎木狼對望,兩人眼中的神色俱是失落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