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荊棘路(7)(1 / 2)

許小虎一手扶方便盤,一手抱住她摟在懷裏,呢喃著:“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林微笑靠著他,聽到他的心跳,她又沉醉了,又控製不住地犯賤了。不管了,不去想,無論許小虎帶她去哪裏,她都願意,就當這是最後一夜。丟了鹿鹿後,她一直克己,就讓她最後放縱任性一次。

其實她很喜歡七夕,鄉下不叫七夕,叫乞巧節,要拜七娘娘,是女孩子的節日。每年七夕,媽媽都會按習俗給她買新頭花,而男孩子什麼都沒有。那天她紮著新頭花問許小虎好看嗎?他都一臉不屑,難看死了,這個小心眼的破小孩。

林微笑靠著他,眼角有些酸,許小虎呀許小虎,你為什麼不能讓我托付一生?

車內很安靜,她閉著眼,許小虎斷斷續續解釋,他和李洛格沒什麼,那晚他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林微笑問他不是最討厭酒精,為什麼去喝酒,許小虎好久才說:“我看到了,你在那個男人懷裏哭。”

還是自己的錯?林微笑連哭都沒有眼淚,她說:“我想去溪邊。”

那年,天太熱,她和許小虎去遊泳,把鹿鹿扔在溪邊,害鹿鹿溺水。兩人到達已經是午夜,所幸鄉下不像城裏,是有星星和月亮的地方,模模糊糊還是看得清,小溪早已幹涸,不複以往的幹淨。

林微笑轉了一圈,真是奇跡,圓木還在,她跳上去,走得搖搖晃晃,許小虎伸出手,握住她。多年前,也是這樣,還小的林夕落問,“小虎,我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吧,最好的那種?”,他們拉了勾,從來沒有違背過承諾。

可你為什麼要讓我這麼難過,林微笑回頭,大叫一聲:“小虎!”

她像小時候那樣撲過去,許小虎抱住她,他已經能輕鬆地接住她了。林微笑緊緊抱著他,想,如果她能縱身一躍,就算是飛蛾撲火,化為灰燼,又有何懼。她抬頭,仔細看她的小夥伴,俊朗溫潤,多麼好看的男人,她踮起腳尖,閉上眼睛,用力吻他。

這近乎是一個絕望的吻,許小虎抱住她,在這幹涸的小溪,在這回不去的過去,肆意親吻,無所顧忌。林微笑想,如果能地老天荒,就讓末日在這一刻來臨,就此埋葬,可是,除了滿口苦澀,越吻她越絕望。

久到末日還是不來臨,許小虎放開她:“微笑,我們走,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都想好了,找個小地方,把車賣了,夠付房子首付,我出去工作,自食其力,簡簡單單,就很好了。”

“那你家你不要了?”

“不要了,我隻要你。”

林微笑幾乎要心動了,隻要她一點頭,她就可以逃脫罪孽沉重的人生。

可她不能,不找到鹿鹿,到哪兒都無法安寧,她抱著許小虎:“我想去我們上學的地方看看。”

他們去了一起讀書的小學、中學,暑假學校都沒人,他們爬圍牆進去的。林微笑坐在曾經的座位上回頭看許小虎,仿若看到年少的他們在嘻鬧,許小虎過來揪她的朝天辮,找她借作業,為她打架……

中學的停車場,竟有輛自行車,許小虎三下兩下解決了鎖,拉著林微笑轉圈子。穿過籃球場,許小虎投了個帥氣的三分球,夕落你怎麼這麼笨,這個都不會。穿過芒果樹林,林夕落舉著手電筒在下麵喊,摘到沒有,老師快來了,從高高的主道坡飛馳而下,十六歲的林夕落抱著許小虎在尖叫,二十四歲的林微笑抱著許小虎無聲哽咽。

是你太壞,在我生命駐紮了這麼多年,又背叛我。

許小虎感受到背部被一點點浸濕,他要停下來,林微笑抽泣著:“繼續。”

騎到累了,兩人躲到教室的講台桌下,1999年台灣9.21大地震,這裏有很明顯的震感。有次上課,教室樓猛然搖晃起來,同學們蜂擁著往外跑,許小虎拉著她躲在講台桌下,林夕落縮在他懷裏嚇得一動不敢動。

許小虎抱著她,在耳邊說:“不要怕,夕落,有我在。”

他膽子一向不大,那次卻出奇鎮定,後來林夕落問他怎麼不怕,他說他也怕,但她在,他要勇敢點,他是個男人。林夕落說他大男子主義,許小虎說,真的,有你在,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連死都不怕?”

“死都不怕。”

林微笑疲倦地問:“天亮了嗎?”

天亮了,就七夕了,他就是別人的了。許小虎到教室裏找到瓶墨水,用毛筆把玻璃刷黑,林微笑坐在桌上,看著他,雙腿一晃一晃,他怎麼能永遠這麼天真,天真得這麼迷人又可愛,小虎啊……

天還是亮了,林微笑也清醒了,她趁小虎沒注意發了條短信。

許小虎催她:“走吧,夕落,以後有機會再回來。”

不會再來了,我們也沒有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