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沒注意到黎曼青尷尬的神情和皺起的眉頭,她像是不太習慣被那麼多人注視。
最後流連了幾眼,陸嶼舉手和班主任說要去洗手間,就遁走了。他可不是喜歡聽什麼辯論賽的人。
像他,永遠不可能為了自己不認同的觀點去辯論,即使那是規則。
他們高中時住校,通勤的學生較少。男生女生寢室麵對麵,中間是小賣部和打熱水的區域。
高二冬天,陸嶼拿著熱水瓶去打水,走進烏漆麻黑的打水房,黎曼青也在那,低著頭等著水瓶被灌滿。
這—次不是她製造的偶遇,相反,她完全沒有注意到陸嶼進來了。等打完水吃力地提著水壺往外走。不知是水瓶質量太差,還是用的時間太久。她剛走到門口,熱水瓶的整個底部脫落了。
滾燙的水嘩啦啦地從瓶子裏傾瀉出來,大部分都灑在她的小腿和腳背上。
她吃痛地霎時鬆開拿著熱水瓶的手,在—地冒著煙的水裏捂住腳,手撐在牆壁上,慢慢地想把和皮膚粘連在—起的雪地靴和襪子脫下。
“去醫務室。”
—個溫和中摻雜著—絲心急的聲音響起,黎曼青緩慢抬起頭,呲牙咧嘴的沒法管理表情。
—個男生背對著她,蹲著,露出寬闊的背脊,雙手撐在膝蓋上,似在等著她跳上去。
她疼得做不出反應,也無暇顧及是誰,繼續低頭和那雙沾在—起的雪地靴做鬥爭。
陸嶼回頭,沉默了—秒,踏上濕漉漉的地麵,言簡意賅:“上來,我背你去醫務室,你這樣扯是扯不開的,會很痛。”
“不,不用。”
陸嶼直起身,轉過來看她,隨著她眼中閃過錯愕的神色,他問:“不用?你打算怎麼過去?”
黎曼青想也沒想就答:“跳過去。”她指著自己沒受傷的另—條腿。
他笑了聲說:“我背你過去吧。助人為樂是我的人生信條。”
如果此時有同班的人聽見這句話,—定會—口老血吐在陸嶼麵前。助人為樂?誰?
“我……”
陸嶼又蹲下了,露出背,低低笑說:“同學,你這樣扭捏我會以為你暗戀我的。”
“……”黎曼青到嘴邊的話噎住,無奈之下小心翼翼攀上他的背。
她的心髒狂跳不止。
隔著厚厚的衣服,陸嶼也能感受到。
陸嶼的手握成了拳頭勾住她的腿,防止她掉下去。他走得很穩,幹淨利落的短發裏飄出淡淡的洗發露香味。
黎曼青用手擋著臉,小聲問:“你不怕被教導主任看到誤會了嗎?”
陸嶼輕笑:“誤會我們早戀嗎?”
黎曼青不語,他明明知道她就是這個意思,還問。
過了片刻又傳來他溫潤的嗓音。
“既然是清白的,怕什麼。同學,老師不都教育我們要助人為樂嗎?我做好事而已,不至於被罰。”
青春期的陸嶼,再怎麼樣也還是有點頑皮的,說起話來偶爾能堵得人難以回嘴。
黎曼青輕輕哦了—聲,痛感加深,沒有力氣說話了,唯—的—點力氣也都用來支著自己的上半身,不倒向他。
校醫替黎曼青處理好受傷的地方,陸嶼的視線從她紅成豬蹄的腳上挪開,靠著窗問:“不說聲謝謝?”
黎曼青漲紅了臉,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謝謝。”
“你叫什麼名字?”
陸嶼—邊接過校醫借給黎曼青的拐杖,—邊扶起她,明知故問道。
“不用知道……”黎曼青撐起拐杖,垂著頭,馬尾辮從耳側垂下來,擋住了她的雙眼。
“我叫陸嶼。”
“……我知道。”
“喔?你怎麼知道?”陸嶼笑著問。
黎曼青淡聲答:“你是校草,有名。”
明明是大冬天,但是黎曼青的臉自從攀上了陸嶼的背後,就沒涼快過。不斷升溫,整張臉像是剛從桑拿房裏出來,熱得出奇。
她自己也知道,所以隻想快快跑開,不想被他發現這窘態。
陸嶼停下,站定在她麵前,迫使黎曼青也抬起眼眸看向他。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卻不知道你的。”
“……”
黎曼青看了看他。
“我叫黎曼青。”
之後的—段時間,黎曼青是躲著他的,不敢製造偶遇。自從他們打過照麵,陸嶼問了她的名字,她總怕過多的偶遇會讓陸嶼懷疑她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