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後一步,“還有,我姓黎。早八百年前就改了,許曼青是誰我不認識。”
黎曼青拽著黎思的手橫衝直撞地往外走,走進外麵飄著雨雪的天裏。
大堂裏的人仿佛看了一場熱鬧的戲,嘈雜聲中隱藏著他們對這一家的唏噓聲。
黎曼青站在路口攥著手機,呼出一團白氣,看著白茫茫的雪想起一個人,給他發去了一條微信。
青階:「今天晚點回,別等。」
慢條斯理地打開車內暖氣,黎曼青笑著問黎思:“媽你平時不是口條很順嘛,怎麼今天一句帥氣的話也說不出來?”
她想緩解黎思受到的衝擊。
“平時不是總說在遇到這人渣,要好好罵他一頓的嘛,表現不合格啊。”
黎思扯著嘴角,笑不出來。
等她緩過勁來,她道:“青青,你必須要優秀,特別優秀,讓這個人渣後悔。”
嘟——
一聲喇叭。
黎曼青不小心按到的。
她抬起頭望了望暗沉沉的天。
有沒有人說過,單親家庭對孩子造成的影響除了缺愛,還可能是過多的愛、不正確的愛。
“青青,媽媽這輩子都是為你活的!你將來要是不孝順,媽媽這輩子就真的是白活了。”
“青青,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媽媽的受難日,你不好好感謝媽媽一下嗎?媽媽生你生了三天三夜,為你受了太多苦!隻要你吃飽穿暖,媽媽餓肚子都沒關係的,但是你一定要優秀,要讓以前看不起我們的人都後悔。”
“青青!媽媽所有的錢都拿來給你讀書了!你為什麼不好好努力!畫畫有什麼用?能成才嗎?”
“自殺的人是最懦弱的!最自私的!現在的孩子承受能力太差了。他們跳樓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他們的爸媽以後要怎麼活,該有多傷心!”
一個急刹車。
黎曼青把黎思送回到家,車停在樓底,看著她佝著背上樓。
單元樓裏的感應燈一層一層地亮起,微弱昏黃。
腦海裏閃過的片段讓她快要窒息在沉悶的車裏。
黎曼青靜坐良久,遲遲沒有開動。
時間滴答流逝,一轉眼就是萬籟俱靜的深夜。
飄雪一直持續著,小區裏的路燈開始閃爍。
她趴在方向盤上,慢悠悠地紅了眼眶,胸口仿佛有座泰山壓著,悶得喘不過氣。膝上的布料不一會兒就濕答答。
車前燈的光芒中緩緩走來一個人影。
她眨了眨眼,看見陸嶼頎長挺拔的身軀立在雪中,深藍色的肩頭上落了白團團的雪。
在光下,他黑色的瞳孔變淡,露出獅子毛發般的金褐色。
他的雙手插在兜裏,溫和笑著看她。
黎曼青還在納悶他為什麼知道她在這。想了半天,想起之前帶著他來過這裏一次,而他居然記住了。這次她和家人吃飯,飯後勢必會送黎思回家,他能判斷出來。
可他為什麼來?
許久後,黎曼青打開車門,走向他,訥訥問:“你怎麼來這裏了?”
陸嶼抬手看手表,靜默了一分鍾。
“過零點了,祝你生日快樂。”
1月2日。
黎曼青的生日。
她從沒忘過,但初中後也從沒過過。
她沒忘記卻也從不主動提,是因為她總幻想著會有個人即使不需要她的提醒,也能想起這是她的生日,而不僅僅是黎思的受難日。她沒有帶著罪降臨,不是要救贖什麼。
剛才紅腫的眼睛愈發紅了。
鼻頭也跟著被染成了櫻桃的顏色。
陸嶼踩著雪地,嘎吱嘎吱聲響,靠近後溫和說:“眼睛怎麼紅了?”
他蹲下來,抬眼看低著頭的黎曼青,眼簾微垂,細語:“太冷了?”
黎曼青順著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手埋在袖口裏,伸起捂住自己凍紅的鼻子。
“這樣啊。”
陸嶼直起身子。
“同學,那我的大衣借你一用。”
他用清朗的嗓音道。
黎曼青抬眸,看著陸嶼敞開了自己的大衣,動作定格,眼神堅定地看著她,沒有戲謔,沒有輕佻,卻看不透。
喉嚨裏幹澀地滾過許多顆粒,她捏著袖口,控製不住地向陸嶼走過去。
即便身邊就是開著暖氣的車,他那雙臂裏卻似乎更溫暖,引著她走向他。
“你說的,”她含混不清地低聲道,“我隻借用一下。”
風雪裏,耳朵貼在陸嶼的胸口,手指糾纏擰巴地握成拳橫在兩人之間,眼神沒有焦點地看著他大衣上的一團雪。
隨著她靠過去的動作,陸嶼收緊了大衣,亦收緊了雙臂。
隔著千萬層衣物,他的雙臂環著她的背脊。
她感受到他胸口傳來的急重心跳聲與溫熱。
作者有話要說: 寫得刹不住車,晚了一點。是18號的更新,19號照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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