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野人出山(1 / 2)

天碎了。

白衣劍客一劍刺去,破了六欲天;

劍勢不減,直奔色界四禪天而去,四禪天碎掉,可那劍勢卻愈發強勁,獨來獨往,一氣嗬成,直把四無色天也滅了個幹淨。

一尊金色大佛笑道:“你自己寫的天地,自己又滅掉,那麼,你破了自己道心裏的天地了麼?”

白衣劍客收劍負手而立,爾後大袖一揮,一股偉力直奔南天門,震碎了仙台瑤海,震塌了天庭四柱,天庭碎了個滿目瘡痍,漫天神佛驚恐不已。

一個邋遢道人笑道:“這是我畫的天庭,也被你打碎了,那麼,你自己心中畫的天庭又是什麼樣子?”

白衣劍客終於長歎一聲,頹廢道:“我始終是臣,要滅君的天,我過不了自己的道心。”

金色大佛道:“所以你始終是聖人。”

白衣劍客道:“是啊,我從來是臣,這既是追求,也是信仰,難道我錯了麼?”

邋遢道人道:“你沒有錯,你信的沒有錯,追求的也沒錯,錯的是你心中的天。”

白衣劍客聞言麵容扭曲,怒發衝冠,咆哮道:“天怎麼會錯?我心中的天從來是對的!臣就是臣,君就是君,這是道理!”

金色大佛打了一聲佛號,閉目不言,寂靜無聲。

邋遢道人唉聲歎氣,搖頭晃腦地說道:“怪不得你所有的弟子都無法跨過神橋,就連你最得意的弟子也始終在生死之境輪回,他們受你影響太深,看來很難跨過仙台瑤海了。”

白衣劍客收回咆哮狀,冷哼一聲,說道:“那是他們信的東西動搖了,他們的天太小,他們的君太弱,所以他們成就永遠不高,怎能怨我這做師父的。”

邋遢道人笑問道:“堅信的東西怎麼會動搖?天怎麼會有大小之分?既做臣下,怎能怨君上強弱?你自相矛盾了道友!”

白衣劍客聞言一口血箭射出,臉紅筋漲,捂住胸口痛苦不堪,喃喃道:“這就是困惑我的由來,這就是我一直無法通透的道理,我……我……”

他一時語塞,又是一口鮮血吐出,淤積之氣化作哀怨歎息,直破三界六道,穿過層層宇宙而去,震得大荒的天地抖了三鬥。

晃動的天幕之下,大荒如一個唉聲歎氣,無奈流浪的天涯浪子——山川郎朗,江河濤濤,隻是沒有半點精神,死氣沉沉,一片寂滅。

大荒裏的名川大山多不勝數,好些地方,書生也叫不出個名堂,他隻是隱隱回憶自己讀過的一些殘本,心間很是震驚。

但野人所處的方寸山,他卻知其淵源,殘本上所講,方寸山的尊身本是不周山,而不周山據說原是天庭的柱子,被一個猛人迎頭撞斷後,墜落凡塵而變作不周山,隻是不周山緣何又變成了方寸山,這就不得而知了。

書生帶著野人朝北邊而去——

道心的成型,靠蠻幹是要出問題的,有人輔導才是正道,反正書生是這樣走過來的,他越是看不透野人,便越想雕琢這樣的頑石、越想征服這樣的野馬,用他的道理。

書生取來諸多野花野草,燒了熱水,叫野人沐浴。

又找來一襲青衫,一對草鞋。

野人神清氣爽,換了衣衫,梳了頭發,但見得一個劍眉星目,雙眸冷冽的俊朗少年乍現眼前。

隻是這少年郎看似飄逸出塵,卻一身凡俗氣。

書生道:“記住,你今後叫做‘冶人’,冶字即可做姓,也可做名。”

野人道:“好極了,我思來想去,也覺得叫做‘冶人’最合適不過,我已習慣了這個音的叫法。”

書生卻道:“好是好,隻怕你由此而背負太多。”

野人聞言,笑而不語,“冶”字的分量,他是有樸素的認知的。

一路上書生做起了向導,把讀書的道理說得通俗易懂,隻是有些牽強附會,什麼山川河流、草木魚蟲都和讀書有關。

野人似懂非懂,有時候覺得不願和書生囉嗦,便裝著懂,然後悄悄跑到夢裏麵修煉去了。

時日緩緩溜走,野人對基礎境界的修煉愈發得心應手,修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隻是這天地間的大道恍惚很排斥他的牽引一般,他窮極思緒,也找不到由頭。

但其“四境同修”,脈絡清晰,相得益彰,一身力量奔騰呼嘯,血脈翻滾,仿佛有用不完的氣力,一時間難免驕傲。

隻見他一副暴發戶的嘴臉,時而讓書生感到惡心。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不登高山,難窺天地,不入紅塵,怎曉眾生?你小小年紀便說什麼寂寞如雪的瘋話,真是不應該……”

書生帶著野人,走過死去白天,辭別奄奄一息的江河,終於來到北邊的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