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我的名字叫做餘言。問餘何適,廓而忘言。

我出生在南方的一座城市,城裏古舊的街道裏生長著法國梧桐。高大,挺拔,茂盛。我從出生之後到十八歲都在這裏度過,我熟悉這裏的每一個角落,我甚至擔憂,我的一生是不是都要在這座小城度過,直至老死。

我能想到唯一離開這座城市的方式就是高考。

二零零三年的秋初,經曆漫長的二十三個小時的火車旅途之後,火車停靠在L市火車站。

我拎著巨大的行李箱下車,我的爸爸餘雲朗跟在身後。站在站台上,我抬頭看了看天空,天藍雲白,笑意忍不住從唇邊流了出來。這一切,和想象的模樣似乎都不一樣,記得地理課本上的描述:L市是重工業城市,也是全國大氣汙染最嚴重的城市之一。

餘雲朗攔了一輛出租車,我們直奔J大而去。出租車行駛在路上,穿城而過的河流兩岸如今已經成了重要的旅遊景觀,我搖下車窗向外張望,河風猛烈地灌入,吹拂著麵頰,帶著河水特有的泥土氣息。

出租車幾經轉折,漸漸遠離河岸。恍惚間,出租車已經停在了J大門前,校門前被車流和人流圍堵得水泄不通。

校門的兩側是新生招待處。一眼看過去,土木學院,機電學院,環工學院……卻沒有看見藝術設計學院。

在學校主幹道第一個交叉的十字路口,向左邊延伸出去後,是鍾樓廣場,由校友捐建的鍾樓。鍾樓下麵也有一批新生接待處。也就是在那裏,才找見了藝術設計學員隊的新生接待處,旁邊是經濟管理學院外語學院之類新成立沒幾年的小院,統一被發配到了這裏。

當初填報藝術設計學院的私心之一就是美女會很多,果然不愧是藝術設計學院,新生接待處聚集著一群美女。

在學姐的指導下拿出通知書之類的填了登記表之後,旁邊一個戴著眼鏡顯得有些瘦弱的男生看了我的登記表之後說,“嘿嘿,老鄉呢”。

他帶我去公寓,一邊走一邊向我介紹些大學裏麵的景物,他指著那些用紅色磚牆蓋成的房子,說,這邊是學校最老的教室,我們都把它稱做紅樓。喏,這個地方是食堂,你們可以在這吃飯,不過學校後麵還有很多小飯店,那裏的飯會比這裏好吃一些……

我邊走邊好奇地看著,這就是我將在這裏生活四年的大學。剛從壓抑的高中解脫,我像一隻脫離樊籠的鳥,覺得一切都是新奇的。

辦好入住手續,老鄉說他還要去接其他新生,留了一個電話號碼,讓我有什麼事就去找他。

我和餘雲朗在寢室放好物品,在校園裏四處閑逛,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在氣喘籲籲地喊,“同學,等一等,等一等……”

我依舊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反正不可能叫我,剛來,又沒人認識我。突然,有人一把拉住我,我轉過頭,是剛在新生接待處指導我填表格的學姐,她正彎著腰氣喘籲籲,“同學……你的通知書……”她揚了揚手上的大紅色的通知書。

我疑惑地接過來了,我的大名赫然在其上——餘言。不得不說,在普遍都是用紙做通知書的時代,J大已經用圖片做通知書,並過塑處理,看起來不是一般的牛B閃閃,不知道我們學校的,看見這份通知書通常會誤以為我們學校特牛叉。我一個考上名校的哥們,看見我的通知書,都自卑得不敢把自己的通知書拿出來。

對麵的女生扶了扶臉上的眼鏡,“剛才你在新生接待處的時拿出來忘記帶走了。”

“謝謝學姐。”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覺得有些尷尬。

餘雲朗在一旁數落我:“看看,都念大學的人了,還丟三落四,名還沒報完呢,通知書丟了咋辦?”

學姐關切地一笑,“下次小心些呢”。

我說:“謝謝學姐。”

她狡黠地一笑:“你剛才叫我什麼?”

我說:“學姐。”

她一副很受用的表情,得意洋洋地走了。

餘雲朗的手機響了,他接聽,“喂,什麼?你來了?你來了……在哪呢?校門……”餘雲朗招呼著我跟他走。我跟著他的身後,向著校門走去。

一個中年男人站在一輛白色別克君威旁邊,衝著他揮了揮手,餘雲朗掛掉電話迎接了上去,重重地擂了對方一拳,“嘿!老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