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賞花,就算是富庶如皇宮,大多也隻會請貴女來清池旁,見一見自前朝便栽種下來的荷花罷了。
謝嬌嬌不遠不近地跟著宮女,帶著竹青靜靜等在清池旁的小亭中。
雖說是宴請了大多京中權貴家的貴女,可是宴會也如前朝政事般,家中父輩品級略低些的,總是到得要早一點。
亭子中早就聚集了不少謝嬌嬌極為眼熟的少女,她的到來,卻讓這一群貴女突然默契地一同停了交談,紛紛轉頭打量著謝嬌嬌。
客氣地對著眾人點頭致意權當打了招呼後,謝嬌嬌像是並不在意她們的沉默般,兀自找了處沒什麼人的陰涼處閉目養神。
清池旁的亭子是典型的江南八角亭樣。先皇後從江南嫁給先皇時,特意帶了家中工藝最好的匠人,以便日後好在宮外的行宮加些江南景致。
先皇與先皇後伉儷情深,得知先皇後思鄉心切,卻因困於皇宮不得而出,便召了工匠在宮中荷花清池旁打造了八角亭,以供先皇後夏日乘涼賞花。
與江南樣式略微不同,這座亭子建造更大,容得下二三十人。許是為了方便貴女等候,亭中方形石桌今日也被撤了下去。
謝嬌嬌站在亭內一側,正與另一處的三五貴女直對。沒有了石桌的遮擋,謝嬌嬌微微側過身,以免相對無言的尷尬。
隻是常年習武的靈敏雙耳中卻偶爾傳來那幾人並不小聲的嘀咕,盡管已經避開了身,謝嬌嬌甚至能感覺到那幾人時不時對自己不太友善的打量目光。
“謝家女今日的裝扮好生豔麗,讓人果然是眼前一亮。”
一道有些尖銳的聲音劃開了沉悶,謝嬌嬌覺著這聲音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
很快另一道稍顯稚嫩的輕快女聲便接上了話頭:“謝家女上個月就及笄了,我還去了她的及笄禮呢。再說,她那及笄禮上未曾公布婚約,可不是就衝著這王妃的位置來了?”
這人謝嬌嬌倒是認識,好像是祖父以前門生的嫡女。隻是那位陸姓門生當職後便不再來向祖父討教,也不知自己及笄那一日怎麼就突然帶著嫡女登門拜訪了。
謝嬌嬌的視線被亭腳旁盤旋的蜻蜓吸引,隻是那不斷的交談聲卻時時將她的注意力帶走。她分出了些心神聽著,眼睛卻仍然盯著那荷花上方層層低飛的蜻蜓。
“陸清清,你父親原先不是還在謝老手下做事,”尖銳女聲帶了些許嘲諷般響起,頗有些看不起陸清清般:“怎麼現在對謝家女的態度這般不屑?不怕回去後被你父親敲打?”
陸清清像是被人戳中了軟肋,一下子有些氣虛。她無力地小聲為自己辯解道:“父親他不是謝家的人,我這樣說……也是為了姚姐姐出氣埃”
先前那位聽起來脾氣不太好的貴女立刻冷笑一聲:“姚姐姐才不需要你在這兒多嘴。”
謝嬌嬌的好奇心突然被帶起,她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對麵的動靜,可是交談聲卻突然停了下來。
一陣極輕的聲音如風一般拂過,謝嬌嬌聽不清是誰說了什麼,陸清清和另一人都閉了嘴,不再開口。
在心裏默默數了數朝中大臣的品階,謝嬌嬌大約已經猜到那先開口的貴女身份。這樣看來,攔住兩人爭吵的,應當就是皇後娘家姚家的嫡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