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在龍懷鎮客棧待下來,謝嬌嬌對邊疆的氣候也了解了幾番。比如有風沙過境時,饒是正午,屋內也會暗得見不得光,需得點上燭火。
自謝嬌嬌和竹青來了後,風沙日日過境,昏天暗地的街上根本看不清任何,屋內的燭火也便沒有息過。
若不是還有店小二時不時在門口報著時辰,此刻謝嬌嬌都要以為,是兩人在屋中時間過久,已經忘了身處人間,早就到了陰曹地府。
砰砰敲擊窗戶的聲音越發震耳。
謝嬌嬌緊緊握住竹青的手腕,青白指節悄然透露出手主人的緊張。
竹青根本覺察不到手腕上的力道,她駭然看著窗,喉嚨口艱難地發出了模糊的咕嚕聲響。
幾次嚐試開口都未成功後,竹青急得臉漲通紅,焦慮地拉扯著謝嬌嬌的袖口。
謝嬌嬌並不比竹青好到哪裏去。隻是她畢竟也是死過一次的人,對虛妄之物除了恐懼外,又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敬畏之心。
隻是眼前一幕景象過於恐怖,謝嬌嬌深呼吸多次,才勉勉強強平穩住呼吸。
窗外是一張容貌粗曠的臉。這人像是受過極重的傷,緊緊貼在窗紙上顯露出一道傷痕。窗上沒有血跡,隻是能隱約看出傷口未曾好好養過,皮肉都翻卷上來,看著格外嚇人。
這人的頭發也胡亂如雜草般,好像許久都沒有打理過了。謝嬌嬌警惕地觀察了一會兒,確認他並沒有惡意,隻是想要敲窗進屋後才舒了口氣。
“無礙。我去開窗讓這人進來,你先退後些。”
竹青大驚,慌亂地看著謝嬌嬌口吃般道:“小,小姐——”
謝嬌嬌給了她個安心的眼神,小心翼翼朝窗戶旁走去。
她也有些害怕。但在外麵風沙這般大的情況下,這人若是有攀上三樓的功力,卻仍然恪守原則並沒有破窗而入,應當不是劫匪。
更何況,他的相貌倒是與祖父曾經和她說過某一位摯友的樣子有三分相似。
再加上這幾日對龍懷鎮的了解,謝嬌嬌心裏隱隱有了一個猜想。
站定在窗戶旁,謝嬌嬌回頭看了眼竹青,見她臉色發青,心裏也有些緊張。可冥冥之中,謝嬌嬌卻覺得她應該打開窗戶讓這人進來。
再一次深呼吸,謝嬌嬌穩穩地握住窗軒,打開了窗戶。
屋外狂風霎時席卷了屋中,燭火來回搖晃,幾欲抵擋不住突如其來的氣流。
窗外的人吃力地從打開窗戶的縫隙中翻進屋子,氣息不穩地用右手撐住窗軒努力站在窗旁,幫助謝嬌嬌一起合上了窗。
沙塵沒有了狂風的帶動,慢慢落在了狹小屋子本就有些不太幹淨的地麵上。
三人圍站在可憐的燭光旁,一時無言。
謝嬌嬌因為剛才抓著人從窗戶進來有些脫力,仍然在喘氣。竹青卻是因為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嚇得更加不敢說話。
而這莫名其妙出現的人,倒是比主仆兩人都要鎮定一些。
他搖搖晃晃上前一步,高大身軀將燭火的大半光亮都照暗,臉上的傷疤此刻更加明顯,竹青悄悄朝後退了退,握緊腰間的短匕。
謝嬌嬌鎮定地抬眼看向這人。除卻一眼看過去就難以忘記的可怕傷疤,和他滿頭像是幾年沒有打理過的亂發,謝嬌嬌直直看進這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