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格澤風流兩世,從未像這個幾個月一樣,時不時就落到了個衣冠不整狼狽不堪的境地。好在他雖然模樣落魄,骨子裏的氣勢卻難以遮掩。
盡管身上滿是塵土,沈格澤仍是麵不改色地站直了身子,環顧著四周的環境,細細辨認兩人所處之地。
謝嬌嬌斜睨他一眼,隻見沈格澤臉上還沾著一大塊黑土印記,卻還是像在朝堂中一般昂首挺胸,骨節分明的手時不時輕拂發尾,在心裏忍不住又補上了一句“風騷”。
隻是想歸想,謝嬌嬌也肅了肅神情,四下打量著綠洲。
說來也巧,謝嬌嬌選的落腳之地確實髒亂了些,大抵也是這個原因,兩人落腳周圍並沒有巡邏的士兵。
沈格澤探頭朝綠洲中央看了看,便回過頭對謝嬌嬌小聲道:“我們在西麵,秦府就在綠洲中間,朝裏走就是了。”
“現在快到午膳的時辰,也是巡查隊伍交接班之時,我們小心著些,應當不會被人發覺。”
謝嬌嬌讚同地點點頭:“那你走在前麵,我在後麵為你看著人,你動靜小些。”
本還想再運氣用輕功將沈格澤帶進秦府,可眼下綠洲已無風沙遮擋,樹叢也遠不及尋常叢林茂密,半路上被人打下來的可能性倒是比翻牆被抓還要高些。
頗為可惜地想著,謝嬌嬌雙手輕柔撥開擋在麵前的一小叢草,示意沈格澤往前先走。
等到兩人又到達下一片平地時,謝嬌嬌轉身撥弄了兩下,將草叢恢複成原樣。
“也無需這樣小心,這裏既然這麼久都沒有人巡視過來,應當是個死角。”沈格澤朝前走了好幾步,發覺謝嬌嬌沒有跟上,回頭蹙眉道。
謝嬌嬌本著小心為上的想法,繼續不停手中動作,抬頭就是一記怒瞪:“就我們兩人孤身來秦府,又不像往常在京城周圍出門都有侍衛。”
“身後連個接應的人都沒有,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沈格澤不以為意:“發現就發現,我看他秦槐小小一個邊疆將領,還能將我沈王爺怎麼樣?”
謝嬌嬌一噎,眼神奇怪地上下打量著沈格澤,反駁的話脫口而出:“難怪在九環穀被人襲擊也不知道。”
語音一落,謝嬌嬌手上的動作就停住了。她僵硬地看著沈格澤的表情從震驚到若有所思再到恍然大悟,恨不得扇自己倆嘴巴。
九環穀。
正是上一世,沈格澤跌落懸崖之處。地處京城到邊疆正中,青山綠水氣候宜人,本應是最為便捷往返休息的好地方。
隻是山穀九曲回腸,穀底時有帶著香氣的迷霧環繞,有傳言稱那山間之路甚至還會因為天地靈氣而自己變化,這才有了九環穀的稱呼。
所以百十年來,世人寧願繞些遠路走官道,也不願冒險在九環穀迷失方向直到在山中絕望而死。
上一世邊疆戰事告急,沈格澤臨危受命,又不想被有心之人截取行進路線,不得已才鋌而走險選擇穿過九環穀。
到最後,直到謝嬌嬌隻能拿到沈格澤的玉佩哭靈時,才知道九環穀險的並非是天地。
而這些事情,在此刻的沈格澤眼裏,謝嬌嬌應當都是不知道的。
九環穀早就無人,許多人甚至早就忘了這處山穀的存在,加上官道順暢,幾乎已經沒有人再提起過九環穀了。
沈格澤的眼神攸地變深,沉沉看向謝嬌嬌。
也不會是巧合。沈格澤從重生而來到此刻都還沒有去過九環穀,若不是謝嬌嬌早就知道了什麼,怎麼可能會提到這處。
沈格澤的呼吸更重了。他已經在腦海中將事情來龍去脈全部理清,顧不得兩人還在秦槐的地盤上,當即就想抓住謝嬌嬌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