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在揚州的西域花船上,就是百花散的這種香氣讓她失去了意識,最後差點栽在李常椿的手上。
雖然事後為了避免與沈格澤過多的交流,謝嬌嬌並沒有去追查李常椿的背景和家世,但若他真的是李知府的侄兒,又如何會隨身帶著這種青樓迷藥。
更何況……
謝嬌嬌努力睜開眼,想要維持住這片刻清明。
眼前舞女的身影越來越模糊,隨著輕快的步伐一點一點地遠離她的視線。
回想起當時李知府對她含糊說出一刻鍾時,還有自己在暗箱拿信件的一瞬間形勢變化,謝嬌嬌忽然明白了。
這香氣是隨著煙霧飄散四溢開來的,煙霧又是李知府放出的,那百花散和他也有說不清楚的關係。
可是沈格澤,竟然要求她去救這樣一個,在揚州曾試圖謀害自己的人。
謝嬌嬌本就隻靠著提在喉嚨的一口氣維持著理智,當她一絲一縷撥開眼前迷雲時,那一口氣突然就散了。
若說是因為李知府身後還有許多與朝政相關的秘密,沈格澤這樣的要求也不算是突兀。謝嬌嬌苦笑,可為什麼今日和他來秦府的人,是她。
而又為什麼,在這樣的時刻,讓她想起了上次被害之事。
濃厚甜膩的香氣霎時將謝嬌嬌籠罩,六七位舞女踏著火燒雲從遠處回來,輕笑著對她伸出柔若無骨的手,像是要將她接往別處。
沈格澤,難道什麼都比不過你皇兄的大好江山嗎。
遠處的夕陽慢慢落下,謝嬌嬌的視線恍惚穿過舞女潔白如藕的臂膀看過去。
秦府的牆圍也用了赭紅的塗料,乍一看起,竟然與京城宮牆相差無幾。
謝嬌嬌久久盯著,想起來龍懷前那個傍晚,在宮中與他偷偷藏匿在花園樹叢後,共同賞過的落日餘暉。
畫麵一閃而逝,前世今生的點點滴滴立刻如走馬燈不斷浮現在她的眼前,最後停在了那一年春日的午後,她正帶著一對兒女坐在王府庭院中笑鬧,秦珩秋神色凝重來請安的場景。
你自己的命,你的王府,你的一雙兒女,竟然都比不過嗎。
那麼我呢。
百花散的藥力洶湧而上,將謝嬌嬌拉下了深淵。
意識恍惚間,身邊的舞女將她團團圍住,鋪天蓋地的奇特異域音律指引著她,帶她去到了未知的天邊。
“謝嬌嬌1
她沉重的眼皮像是灌了鉛一般,怎麼也睜不開。可為何要睜開眼呢,謝嬌嬌閉著眼感受著身下蓬鬆輕軟的床榻,懶洋洋地想著。
“……她為何還不醒來?你說這百花散藥效可自然退散,眼下已經……”
謝嬌嬌隻覺耳邊的聲音實在惱人,試圖翻身躲開卻沒有成功。像是夏日蚊蟲在她的耳邊不斷嗡嗡直叫,謝嬌嬌煩躁地想要揮手打開。
“沈王,你也知百花散無解藥,除了等她自己醒來,斷然是沒有其他方法的……”
“李守嚴,先前你侄兒在揚州陷害王妃的事情本王還沒有與你算賬。若王妃有個什麼不妥,就算你有天大的理由,本王也定不會讓你活著走出龍懷。”
“沈王爺,您可是要講道理……”
沈王爺。是沈格澤在這兒?李守嚴又是誰?
謝嬌嬌向身下綿軟被褥陷了陷,舒服閉著眼睛繼續聽了下去。
“沈家小子,現在不是吵的時候。”
這個聲音不太熟悉,但聽著卻很親切。謝嬌嬌懶懶地回憶了一下,才從記憶中翻出一個名字出來。
倒像是祖父提過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