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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九八三年五月的一天上午,江南某省省會寧昌市。
大街上車來人往,熙熙攘攘熱鬧異常。人行道上,一個青年男子提著一隻早過了時的舊人造革旅行袋,東瞧西望,一邊隨著人流慢慢的走著。
這人上身穿一件白的確涼舊襯衣,一條已經洗得泛了白的蘭布長褲,腳上穿一雙解放鞋。讓人一看,都以為是從農村來城裏打工的。但仔細瞧,這中等個子、並不壯實的年輕人,卻生得方臉直鼻、劍眉星目,透出一股尋常年輕人少有的英俊氣,有著與其年齡極不相稱的沉穩之態。這神態、這氣質,讓城裏那些時髦的姑娘們看了,都會砰然動心,贏得了很高的回頭率。
他叫陸劍鳴,今年二十三歲,身懷絕世武功,是白蓮派的第六代傳人。他剛從很遠很遠的一個叫鄔家衝的小山村裏來,是來寧昌市舅舅家投親的。
陸劍鳴出生在寧昌市。父親是一所著名中學的老師,在非常年代裏,因所謂的海外關係、和對偉大副統帥的不敬言論而被迫害死了。
童年的他和剛呀呀學語的妹妹,隨同當小學老師的母親,被下放到遙遠的大山深處的鄔家衝,母親就在村小學裏當老師。原住的父親單位的宿舍也被收走了,母親隻把他們兄妹倆的戶口留在了在寧昌市火車站工作的舅舅家……
陸劍鳴一家三口,坐了整整一天半的長途汽車才到了鄔縣。縣教育局大概早已接到通知,又把他們推到了前山公社。公社文教辦派了一個叫大根的人,領著他們又坐了兩個多小時顛簸搖擺的交通車,汽車在一個大山口停了一下,他們下了車,於是就開始爬山。
大根四十來歲,是公社裏的雜勤工。看著唐夢茵拖兒帶女,還有兩個大包裹,他沒有說話,隻在路旁竹叢裏尋了一根斷竹子,挑起包裹走在前頭。陸劍鳴背著個大書包,唐夢茵一手抱著女兒、一手牽著他,跟著大根朝烏沉沉的大山溝裏爬去。
大山溝兩邊危岩險峻,翠竹碧樹,梯田層層,陸劍鳴覺得新奇。可沒有過多久,他就走不動了。唐夢茵也累得夠嗆。大根似乎知道,爬一段,他就坐一會。就這樣走走停停的,大約走了兩三個小時,才遠遠的看見了鄔家衝村。
“唐老師,前麵粉了石灰的那個房子就是大隊支書家,支書叫鄔春林,咱們先到他家裏去。”大根指著道。
一隻大黃狗“汪汪”地叫著迎了上來,曉鳳嚇得哇的一聲哭了。陸劍鳴不怕狗,他嘴裏“噓、噓”的喚著,一邊向大黃狗招手。大黃狗使勁搖著尾巴,一麵嗅著他的衣裳。“不要怕,有媽在。劍鳴,不要去惹它,小心被它咬了。”唐夢茵用手拍著女兒道。
“吱呀”一聲,大根推開了虛掩著的大門,走進廳堂放下包裹說:“你們先休息一會,我去找支書來。”陸劍鳴躺倒在竹躺椅上,唐夢茵放下了女兒,也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唐老師,你們辛苦了,這拖兒帶女的、走這麼長的山路累了吧。”這時,隨大根進來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我叫鄔春林,是這裏的大隊支部書記。已經放了寒假,你們該在城裏過完了年、開學前來也不遲,何必這麼趕緊。”鄔春林道。
唐夢茵輕聲說:“還是早些來熟悉一下情況,好先做準備。這是我兒子叫陸劍鳴,今年滿六歲,女兒叫曉鳳,兩歲,叫大伯,”唐夢茵對兒子說。“大伯,”陸劍鳴叫了一聲。
不一會,又進來一個中年婦女。“這是我老婆,這是唐老師。”鄔春林介紹道。鄔大嬸走過來,她抱起曉鳳對唐夢茵說:“唐老師,你到咱山村裏來真不容易,還帶著兩個這麼一點大的孩子,她爸在哪裏?”“死了”,“唉,真難哪,你就不要見外,就把這裏當成是自已的家吧,有什麼事就說一聲。”“嗯,今後怕多要麻煩你們。”唐夢茵點點頭道。“你們坐一會,我去準備晚飯。大根,也辛苦你了。”鄔大嬸說著就去了廚房。
這時候,鄔春林正在同一個進來的村民說話,那人點點頭就轉身走了。“鄔書記,你看我們住哪裏?”唐夢茵問,“今晚就住在我家,其它事明天再說。我已經叫人去通知各小隊的小隊長,晚上來商量一下。”鄔春林道。
“阿爸,”隨著叫聲,進來了一個紮著兩根辨子的小女孩。見家裏來了客人,她就躲到鄔春林的身後偷偷地瞧著。“ju花,這是唐老師,這個你叫哥哥。”鄔春林指著陸劍鳴道。“她叫ju花,今年五歲,過了年就想讓她讀書。我還有個兒子在部隊是軍官,媳婦隨了軍,很少回來。”
吃過晚飯,陸劍鳴母女三人就早早的睡了,他們也實在累壞了。大根也住在支書家,他明天一早就要下山,到衝口去趕從後山公社開來的班車回去。
當晚,鄔春林在家裏召集了大隊幹部和四個小隊長開了一個會。“唐老師從大城市裏來咱小山村教書,還帶著兩個孩子,丈夫又死了,真難為了她。我想是否這樣;咱們盡力幫她解決一些困難。一是每個小隊明天各派兩個人來,把學校裏的教室和那兩間房間整理一下,涮上白灰。再把校後的菜園整治好,幫她下點種、栽好秧子。二是每隊派一百斤幹柴、十斤木炭、兩斤菜油、十斤米,我個人也攤一份。這就共有五百斤柴、一百斤木炭、十斤油、五十斤米,夠唐老師家吃用一陣。明天上午送到學校,再帶點南瓜冬瓜蔬菜什麼的。”鄔春林作了安排。“我們隊生財家下了一窩狗崽,明天也抱一隻來給唐老師,可以幫她看家。”三隊隊長道。
第二天吃過早飯,鄔春林就帶著唐夢茵來到了學校。
學校在距鄔春林家不遠的一個山嶴口,原來是個祠堂。大門上麵的牆上寫著“鄔氏宗祠”四個大字,門旁掛著一塊“鄔縣前山公社鄔家衝小學”的木牌子。進了大門,裏麵一間大廳,散亂地堆放著二十幾張課桌椅。“這是教室,除咱大隊外,還有牛坑、陳家坪兩個大隊的孩子也在這裏讀書。二十幾個學生、三個年級一起上課。”鄔春林介紹道,他說:“教室後麵兩個房間,一間住人,一間吃飯兼備課用,廚房在房間的後麵。”
八個社員都帶了工具來,鄔春林說:“你們自已合計分下工;一是打掃衛生鏟除四周雜草,二是把裏麵兩個房間涮白一下,到我家去盛點石灰來。三是把後麵菜園整好,下好種栽上秧。”
下午唐夢茵就搬了過來,鄔大嬸也來幫忙整理。各隊已經把柴、米、菜、油等都送來了。“謝謝大家,”唐夢茵十分感激。
這時,陸劍鳴正在逗著小花狗玩,曉鳳在一旁“哥哥、哥哥”的叫著。見陸劍鳴不搭理自己,正嘟著小嘴在生氣。陸劍鳴一看妹妹的模樣,突然叫了起來;“就叫嘟嘟,媽,你看妹妹正嘟著嘴呢,小花狗就叫嘟嘟。”
廚房外麵有一隻大木桶,用毛竹接來山裏的清泉水盛在桶裏。
臘月二十三,唐夢茵去前山趕了趟集,辦了一些年貨。陸劍鳴帶著妹妹和ju花一起玩,小花狗緊跟在他的身後。
陸劍鳴第一次在小山村裏過年,他感到特別新鮮。三十晚上,家家戶戶燃起了鞭炮,劈劈啪啪的鞭炮聲、給寒夜寧靜的山村增添了一份生氣。
吃年夜飯前,唐夢茵讓兒子和女兒給父親的遺像磕了頭。
陸劍鳴對父親的印像巳經很模糊,父親死的時候他才四歲。記得一天下午,家裏闖進來一群人,說是學校裏的造反派,來抄父親的罪證。母親抱著才一兩歲大的妹妹坐在床沿上暗自流淚,看著這些人翻箱倒櫃。
突然,一個頭頭模樣的人,把櫥子上一個“全家歡”的合影鏡框碰掉了下來,“乒”的一聲,玻璃被摔得粉碎。陸劍鳴衝上去一把抱住那個人的腿喊道:“賠、要你賠。”那人卡住陸劍鳴的脖子,用力把他摔倒在地上。陸劍鳴一翻身撲上去狠狠的咬了他一口,那人罵道:“他媽的,你這狗崽子敢咬我?”說著就掄起巴掌。唐夢茵一把將女兒丟在床上,發瘋似的衝了上來,緊緊揪住那人的前襟喊道:“不準欺負孩子。”那個人掄起的巴掌正要扇下來,卻被身旁一個年紀大的人給拉住了。“頭,算了,別同女人孩子計較。”那人把唐夢茵一推,狠狠說:“小心著,走。”說著,這幾個人就提起一袋“戰利品”滾了。
陸劍鳴沒有哭,他說:“媽媽,你別難過,我將來長大了一定要學會本事,砸那些欺負我們的人。”一種對壞人的仇恨,已經深深的種在了他幼小的心田裏。
下午鄔大嬸送來了一塊豬肉,是她自家宰殺的。唐夢茵謝了,送給她十斤省內糧票。對送年貨來的鄉親,她都送了糧票。她知道糧票對農民很需要,他們買糕點,逢集下飯館都要用。
過完元宵節以後,學校就開學了。
年前,隊裏已經統計好了下學期的學生人數,分年級報給了公社文教辦。開學前幾天,書就送來了。大隊會計代收學費,公社按學生人數、每個人每學期補貼五元作為學校的開支,唐夢茵的工資縣裏另外撥到大隊的賬上。
山裏人窮,學費隻能收到六成,有的人家連兩元錢的書本費也交不起,為了山裏的孩子能夠念上書,唐夢茵隻得用自已的工資來替他們買課本。
牛坑和陳家坪的學生自帶中午飯,在廚房裏蒸熱一下。
陸劍鳴插在三年級,ju花讀一年級。曉鳳每天隻能放到隊裏的臨時托兒點,托兒點在鄔奶奶家。鄔奶奶丈夫死得早,她年紀也大了,幹不動活,於是就照看孩子,大隊每年給她補貼一點錢。曉鳳有了小朋友一起玩,也就不吵著要媽媽和哥哥了。
晚上,陸劍鳴和媽媽就共用一盞煤油燈。一個溫習功課,一個批改作業和備第二天的課。這時候,曉鳳總是爬上爬下的,一會要媽媽抱,一會又要哥哥同她一起玩,一會兒又去追逐小花狗嘟嘟。
每天都是曉鳳先睡。待陸劍鳴睡下以後,唐夢茵就會哼一些動聽的民歌,像《敖包相會》、《茉莉花》、《跑馬溜溜的山上》、《繡荷苞》、《九九豔陽天》,還有一些蘇聯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小路》等。媽媽歌唱得好,陸劍鳴非常喜歡聽。聽過兩三遍,他也會跟著唱了。每天晚上,陸劍鳴都是在媽媽優美甜甜的歌聲裏進入夢鄉。
陸劍鳴已經習慣了山裏的一切,他經常帶著嘟嘟和小夥伴一起爬樹下溪。春天裏,大家鑽進竹叢去拔小竹筍。夏天的晚上,小夥伴一起在草叢中捉熒火蟲,有時候燃著鬆明去捉田雞。秋天是收獲的季節,他們上山摘藤梨和野柿子什麼的。初冬打霜以後,在向陽的山坡上可以撿到茅栗子。陸劍鳴後麵總是跟著三條尾巴;鄔大伯家的ju花、妹妹曉鳳和花狗嘟嘟。
ju花喜歡聽陸劍鳴講他從小人書上看來的故事。嘟嘟也長大了,它可能幹啦。隻要陸劍鳴把盛了東西的小籃子往地上一放,喚一聲“嘟嘟,送回家去。”它就會咬住籃子跑回家裏交給唐夢茵。如果家裏沒有人,它會放下籃子,“汪、汪”地叫著四處尋找,直到咬著唐夢茵的褲腿把她拉到家裏為止。唐夢茵也很喜歡它,有嘟嘟在,黃鼠狼就不敢來偷雞吃。晚上睡覺,心裏也踏實。
兩年後的一個初冬下午,剛放學,就看見祠堂外麵草坪上圍著一群人,正七嘴八舌的在議論著什麼。陸劍鳴鑽進去一看,原來村子裏一個叫新泉的人上山砍樹時,不小心被倒下來的大樹壓斷了雙腿,當時就昏死過去,同去的人趕緊把他抬了回來,大隊書記鄔春林也趕來了。
“這腿怕是要保不住,”“得趕緊送醫院。”大家議論著。有人說:“趕到衝口,天都要黑了,哪還有車子?抬到公社去,起碼要走六個小時。”新泉老婆在一旁哭喊著;“老天爺呀,你不睜眼,這人殘了,叫我和孩子老人怎麼活?”
“快送醫院,保根、生財、雲生,還有你連發,你們四個人去紮個單架。新泉媳婦快去抱床被子來,大家帶好手電和吃的,半個小時以後在這裏集中,連夜送公社衛生院,不能拖,我也一起去。”鄔春林吩咐道。
“傷得那麼重,又要走這麼久,腿怕是要保不住,讓我來治吧。”一個老人的聲音從人圈外傳來。大家回頭一看,見一個留著胡子的老頭,人很精神,背著包,手上提著一隻藤箱。大夥都不認識,估計是從鄔嶺下來的。
“你會治傷?”鄔春林問,老人點了點頭。鄔春林見那人約五六十歲年紀,臉色紅潤,講話聲音洪亮,顯得中氣很足。“隻要沒有過十二個時辰,再重的傷我都能治。”老人見鄔春林他們似有懷疑,就補充道。鄔春林略一思索說:“那好,請你一定盡力保住他的腿,我們馬上湊錢。”“治傷要緊,快燒點熱水,準備幾塊杉木板做夾板用,先不說錢的事。”老人吩咐道。於是鄔春林按排人把新泉抬回了家,又叫他媳婦趕緊回去鋪好床,準備好要用的東西。他幫老人拿著行李,帶著他朝新泉家走去。
陸劍鳴覺得很新奇,緊跟在後麵,他後麵又跟著三條尾巴。“哥、等等我。”曉鳳喊著。“你不會快點走,真討厭。”陸劍鳴訓著妹妹。“劍鳴、早點回來,看好妹妹。”唐夢茵在後麵喊道。
陸劍鳴第一眼看到這個老人時,就覺得他與眾不同。不同在哪裏,他一時又說不清楚。
到了新泉家,見他兩條腿腫得像小水桶似的,褲子也脫不下來。老人從藤箱裏拿出剪刀,把他褲腿剪開。“用熱水給他抹一下,”老人吩咐道。隻見他拿出一隻小瓶,倒出一點藥粉來,老人說:“讓他兌開水喝了。”說著,又拿出一大包藥粉,倒進一隻大碗裏。又拿出一瓶白酒,倒了一些在碗裏,並將藥粉拌成了糊狀。
這時新泉已經醒過來,隻哼哼著的喊疼。他接過藥,和著水,一口喝了。大概過了一刻鍾,新泉的臉變得紅紅的像是喝醉了酒。老人在他傷腿上輕輕地按了一下,他已經不覺疼了。於是老人用雙手慢慢捏著他的傷腿,從上到下,一條腿用十幾分鍾時間。隨後老人把拌好的藥倒在兩塊布上,抹平了,再將布包在新泉的腿上,用繩子紮緊,兩邊再用杉木板夾住固定。做完以後,老人鬆了一口氣,在桌子邊坐了下來。陸劍鳴一直挨著桌子站著,他一聲不吭,默默的看著這一切。
“還不知道你老高姓大名,家住何處?”鄔春林問。“我姓張,弓長張的張,大樹的樹,楓樹的楓,我叫張樹楓,今年六十一。我幼年父母雙亡,後來出家做了和尚。*開始,和尚也做不成了,於是就雲遊四方,靠祖上傳下來的治傷療毒的醫技尋碗飯吃。”老人道。
陸劍鳴突然說:“爺爺,你就在我們這兒住下來吧。”張樹楓一聽就樂了,他見陸劍鳴長著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直直的鼻梁,臉上透出一股英俊氣,不由得心裏一動,於是就打趣道:“要是大人們不願意怎麼辦?”“劍鳴,這不是你們孩子管的事,快回去吧,你媽等著你們吃飯呢。”鄔春林道。“哥,回去吧。”曉鳳催他。“你先回去,要嘟嘟陪你回去。”陸劍鳴對妹妹說。“ju花,你也回去。告訴你媽,等會爺爺到咱家吃飯。”鄔春林吩咐女兒。
“你叫什麼名字?”老人問陸劍鳴。“我叫陸劍鳴,今年八歲。”“你不像這山裏人?”“我家原來在寧昌市,媽媽來這裏教書,我就和妹妹一起來了。”“你爸爸在哪兒?”“我爸早死了。”“啊,”張樹楓一聲歎息。
“明天我還要上山去采點藥。”張樹楓對鄔春林道。“爺爺,我跟你一起去好嗎?明天正好是星期天。”陸劍鳴趕緊道。
“保根,你們四個人,兩人一夥,一夥上半夜,一夥下半夜,照顧一下新泉。走吧大叔,到我家裏去吃飯,晚上就在我家睡。”鄔春林說著,就幫張樹楓拿了東西一同走出了新泉家,陸劍鳴跟在他們後麵。
鄔大嬸已經做好了飯,見他們進來,連忙招呼道:“先洗洗,坐一下,我把飯菜端上來。”一碗蒸臘肉,一碗炒雞蛋,一碗燒蘿卜,都用大土碗盛著。還有一碟油煎花生米,一大缽雞湯,這在小山村裏已經算是上等菜。
鄔春林在兩隻碗裏倒入自己家裏吊的老白幹,他端起來說:“老人家,喝點酒。”說著,自己先喝了一口。“吃菜、吃菜,山裏沒有什麼好待客的,見笑了。”一邊回頭喊:“ju花她媽,你也一起來吃。”
第二天早飯後,張樹楓要了一把鋤頭,一把砍刀,一隻筐,說是上山去挖點草藥。“要不要派人幫忙?”鄔春林問。“爺爺、鄔大伯你們早。”陸劍鳴叫著跨進門來。張樹楓微笑著道:“你真去呀?你媽同意你去?”“我跟媽說了。”“吃了飯沒有?”鄔春林問。“吃過了。”“我也要去,”ju花扣著衣服從裏屋走出來。“別胡鬧,女孩子去幹什麼?”鄔春林沉起了臉。ju花嘟著嘴,可憐兮兮的望著陸劍鳴。“ju花,你就別去吧,和曉鳳一起玩。回來的時候我給你們撿點茅栗子。”陸劍鳴安慰ju花。
嘟嘟今天特別高興,它一路跑在前麵,不時的東嗅嗅西聞聞,一會又翹起腿在石頭或樹下撒尿。嘟嘟雖生在山村裏,但它去山上的機會也不太多。平日,小主人不上山,它隻得陪在身邊。隻在陸劍鳴上課的時候,它才有時間去山腳下溜上一圈。
陸劍鳴跟在老人身後,一路上嘴沒有停的問:“爺爺,你家在哪裏呀?你經常到山裏去嗎?爺爺,你家裏還有什麼人?爺爺,你喜歡我們這裏嗎?”“喜歡,山裏好,空氣新鮮,還可以撿茅栗子是嗎?”張樹楓逗他道。陸劍鳴告訴張樹楓說:“村裏的鄔大伯、大嬸,還有鄔奶奶他們對人可好啦。城裏的人不好,壞,我爸就是讓他們給整死的。爺爺,你會武功嗎?像《水滸傳》裏的武鬆、魯智深那樣。”“你看呢?”張樹楓問。“我看會。”陸劍鳴歪著頭想了想道。“為什麼?”張樹楓覺得好奇。“你一個人走大山裏來,不會武功,碰到狼什麼的,還有壞人怎麼辦?”陸劍鳴天真的道。“你願意學武功嗎?”“願意。”“為什麼?”“學會了武功就可以不受人欺負。我長大以後,也要像武鬆、魯智深他們那樣去劫富濟貧,要為窮人打抱不平,教訓那些做壞事的人,還要給我爸爸報仇。”陸劍鳴說話時一臉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