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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鳳下班回到家裏,她對陸劍鳴說:“哥,你都這麼大了,還不會騎自行車。有事多不方便?走,我來教你。”學會騎自行車,今後是能方便些。陸劍鳴想,於是就跟著妹妹一起下樓來,曉鳳的一輛26鳳凰斜杠女式車,是她去年參加工作時、舅舅給她買的,是唐美璋托鐵路公安處王處長弄到的一張購車券。
王處長年輕時還是唐美璋的徒弟,他勤奮好學,隻幾年時間,就做了公安處副處長。處長去年底已經退休,現在由他主持工作。很多人都說;這鐵路公安處處長的位置遲早是他的。
曉鳳願意與哥哥一起出去,有哥哥在,她就不用怕流氓。走在街上,年輕的姑娘多會對她投來羨慕的目光。“瞧,這姑娘的男朋友多英俊!”這時她總會緊緊地挽住哥哥的手臂,像情人似的悄悄細語,慢慢散步。“這男人如果不是自己哥哥的話,我一定會嫁給他。”曉鳳有時心裏還真的這麼想過。
學騎自行車不能上大街,得找人少的地方。於是兄妹倆就來到青水湖附近,這裏人少,曉鳳讓哥哥推著自行車走。陸劍鳴還是第一次扶自行車,有幾次,自行車的籠頭不知怎麼突然彎了過來,弄得他差點跌倒。
曉鳳告訴他騎車的要領,然後就扶著衣架讓哥哥自己騎。陸劍鳴還真行,隻練了一個多小時就不用曉鳳扶了,不過騎起來還是搖搖晃晃的。
這麼快就學會了騎車,陸劍鳴的興趣就高了起來。“就你這樣騎法,上馬路還早著呢。”曉鳳給他潑冷水。她說:“哥,明天再來學,咱們回去吧。”說著,兩個人就往回走,仍是陸劍鳴推著自行車。
剛進二村,迎麵過來一對青年男女。男的戴著一付眼睛,像個知識份子。姑娘白淨的瓜子臉上,一雙丹鳳眼。兩個人像是去湖邊散步,邊走邊說著什麼。
他們兩個人與陸劍鳴兄妹倆走近時,姑娘突然抬起了頭,她一眼看見陸劍鳴,不由得“啊”了一聲,美麗的大眼睛直盯著陸劍鳴看。突然她驚奇地問:“你、你就是……”陸劍鳴當時推著自行車也沒有在意,這一會他也認出來了,正是自己前些天、在三個流氓手裏救出來的那個姑娘。他見姑娘停住了腳步,正要和自己說什麼,於是趕緊將自行車推給了曉鳳,說了聲“我先走”。並對妹妹做了一下眼色,就快步的走了,曉鳳被弄得莫明其妙的。
“他是你的朋友?”姑娘望著陸劍鳴的背影問曉鳳。“是,不是。你是誰?問他幹什麼?”曉鳳反問道。她不知道姑娘有什麼事?是不是看上了自己的哥哥,看她長得挺不錯的,與哥哥到也還般配。
“你怎麼啦?”姑娘身旁的男友有點不大高興。“他就是前些天救過我的那個人,一定是他。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那天我上晚班,早上四點多鍾回來的時候,碰到三個流氓,要不是遇著他,我肯定完了。”姑娘告訴男友。
姑娘激動地拉著曉鳳的手,她說:“快告訴我,他是你什麼人?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裏?我要好好的去謝謝他。”“應該,應該去謝。”她男友這時才明白過來。
這讓曉鳳犯了難。看哥哥剛才的眼色,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如果自己說了實話,他們肯定要上門來道謝,哥哥一定會不高興,今後就不會再願意同自己一起出去。
“他、他、他是我原來的初中同學。”曉鳳心裏編著慌話道。“嗯,有幾年沒見麵了,正巧今天碰到,就隨便走走。我也不明白,他看見你們為什麼就突然走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曉鳳補充道。
“他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裏?”姑娘問。“叫,叫馬齊東。”曉鳳將她高中一個同學的名字搪塞給了她。“住哪裏我可不知道,讀初中時,隻知道他家住在湖西區那邊,我沒有去過,原來他救過你。”曉鳳對姑娘道。
“我叫李敏秀,在市紡一廠做檔車工。我家就住在鐵路二村9棟2單元301號,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戴家林,在市教育局工作。你叫什麼名字?住哪兒?”她問曉鳳。“我叫陸曉鳳,在市百當營業員。我住在……”曉鳳本來不想把住處告訴她,想隨便說個地方,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妥。同住鐵路二村,以後經常會碰麵,年紀輕輕的說謊話,讓人知道了多不好。於是曉鳳就告訴她;自己也住二村,是1棟4單元502。
姑娘要同曉鳳交朋友,她熱情地說:“明天上午到我家裏來玩,你有時間嗎?”“這幾天我都是上午班,沒有時間。”曉鳳解釋道。“沒有關係,我們都認識了,今後一起玩的機會多著呢。隻是你這個同學,下次碰到他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李敏秀叮囑曉鳳。“好的,再見。”“再見。”三個人握手道別。
曉鳳到家裏,見哥哥已經回來了。“原來是救人的英雄,有什麼怕謝的,讓人家謝謝就謝謝。”曉鳳嘻笑著。“你沒有告訴她我住這兒吧,你要是說了,以後我就不再同你一起出去。”陸劍鳴認真道。曉鳳見哥哥認了真,她急著說:“可她問我住在哪裏?我本想隨便說一個地方的。你想,都是住在二村,經常會碰見,說了謊話多不好。我隻得說住1棟,但我告訴她;你是我初中的同學,住哪裏我也沒有去過?總行了吧。”陸劍鳴也就不再說什麼。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陸劍鳴那條烏鋼軟鞭不宜再做腰帶用,他早幾天就說過,舅媽已經給他空出了一隻小箱子。
晚上曉鳳在客廳裏看電視,陸劍鳴就在妹妹房間裏整理東西。他將小木盒、匕首和烏鋼軟鞭都放進箱子裏,隨手打開ju花給他的那個布包。這件紫色的毛衣,看得出是ju花用心織出來的。他看著手帕上繡的那朵黃色的ju花……
鄔家衝的秋天真美,湛蘭的天上飄著白雲。一朵一朵像棉團似的白雲,從這個山頭的後麵鑽出來,又鑽到了那個山頭的背後。
茅草雖然開始枯黃,但滿山的毛竹、樹木還是那樣的翠綠,仍舊顯得生機盎然。萬綠叢中,點綴著經霜的紅楓葉。
嶺腳下、山道旁,盛開著成片黃色的小花,那就是山ju花。
媽媽告訴他;山ju花可以泡茶喝,不但香氣濃,還能明目,曬幹了又可以做枕頭芯。
放學以後,他就帶著ju花和曉鳳到學校後麵的山腳下去采。小竹籃盛滿了,他就讓嘟嘟叼回去。不一會,嘟嘟就叼著空籃子回來了……這些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
後來他拜張樹楓為師,尤其是到前山讀中學以後,和ju花在一起的時間就少多了。陸劍鳴想;不知道ju花有沒有收到自己寫的信。他算了算,信寄到鄔家衝一個星期,ju花來信一個星期,他估計;不用幾天,就能接到ju花的回信了。
突然,陸劍鳴手中的小手帕被人一把搶了去。他回頭一看,原來妹妹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的進來了。
“舅舅舅媽,你們看,繡得多麼漂亮的一朵小ju花。”曉鳳嚷著。陸劍鳴跟在妹妹身後,他說:“別鬧,把它還給我。”
曉鳳先給舅舅看,唐美璋仔細看了,他沒有說什麼。曉鳳又到裏屋拿給舅媽看,舅媽問:“劍鳴,是不是那個叫ju花的姑娘繡的?”“我離開鄔家衝的時候她送給我的。”陸劍鳴告訴舅媽。“還有一件紅色的毛衣,一定也是ju花姐織的。”曉鳳告訴舅媽。“那個女孩子多有心,她名字叫ju花,繡了一朵ju花。劍鳴,她大概對你有點意思哩。”舅媽道。陸劍鳴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
曉鳳說:“我真想念ju花姐,等冬天了,一定要她來寧昌玩。”“到時候你就給她寫信。”陸劍鳴說著,就從妹妹手中拿回了手絹折好,和毛衣一起放回箱子裏。他將箱子鎖好以後,就回到客廳來看電視。
“篤、篤、篤,”有人在敲門。曉鳳開門一看,原來是高中的同學王娟娟。“娟娟,你還記得我?”曉鳳說著就把王娟娟讓進了客廳。
見有客人進來,陸劍鳴站起來正準備招呼。他一看,不竟愣住了,“你……”“你……”王娟娟看見陸劍鳴也不由得一愣。“你們兩個人認識?”曉鳳奇怪地問。這時,王娟娟上前一步握住了陸劍鳴的手,她激動地說:“你原來住在這裏?讓我一直好找。強強的爸媽也在找你,原來你就住這裏!”王娟娟就像是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高興。曉鳳問:“娟娟,怎麼回事?來,坐下說吧。”於是王娟娟就將那天在馬路上、陸劍鳴救孩子的事情告訴了曉鳳。
“好啊,哥,你還騙我。那天晚間新聞報道的時候,我就問過你,你還說不是你救的,你壞。”曉鳳嗔怪道。陸劍鳴隻是淡淡地一笑說:“都過去了這麼些天,一點小事,也值得大驚小怪的?”“劍鳴說得對,救死扶傷不圖名利,這才是新中國青年應該做的。”唐美璋誇獎道。
“他是你哥哥?”娟娟問曉鳳。曉鳳自豪的點了點頭,她說:“我哥那天剛從很遠的山村裏回來,還沒有到家呢,我哥可有能耐啦。”“你瞎說什麼?!”陸劍鳴不滿地說他妹妹。
坐下來以後,大家反到一時無話。“你是幼兒園老師?”還是陸劍鳴打破寂靜先問。娟娟點了點頭。“哥,我和娟娟高中一個班,畢業後,她就在鐵路幼兒園當老師,她爸就是鐵路公安處的王處長。”曉鳳道。
“喔,你就是王處長的女兒?你爸爸最近還忙嗎?”唐美璋問娟娟。“他還好,就是忙。現在治安是老大難,每天很早就走了,很晚才回家。”娟娟輕聲地答道。她瞟了一眼陸劍鳴,見陸劍鳴也在看著她,娟娟不由得低下了頭。
“曉鳳,我們到外麵去走走好嗎?”娟娟問曉鳳。“舅舅,哥,我們出去一會。”曉鳳說著就拉起娟娟的手一起下樓走了,陸劍鳴想叮囑妹妹幾句話也來不及。
“劍鳴,你回來的那天救了孩子?剛才王處長閨女說,你手臂上都受了傷,好了沒有?”唐美璋問。“早沒有事了,不信你看。”陸劍鳴說著就卷起衣袖讓舅舅看,手臂上隻有一條兩、三寸長的淡淡影痕。“師父傳給我的金槍藥可靈了,當時就止了血,現在什麼事也沒有了。”陸劍鳴補充道。
曉鳳回來的時候,唐美璋夫妻倆已經睡了,陸劍鳴關了電視機正在看書。
“哥,你還不睡呀?”曉鳳問。“天都這麼晚了,你還沒有回來,我能放心?”陸劍鳴道。“天氣熱,外麵的人還很多,不怕什麼。”曉鳳顯得無所謂。“還是小心些好。”陸劍鳴說了,他又問:“剛才,你的同學沒有和你說什麼吧?你可別給我在外麵亂嚷嚷的。”“沒有說什麼,她隻是問了問你的情況。睡吧、睡吧,我可困了。”曉鳳說著就進了自己的房間,陸劍鳴也關了燈。
早晨唐美璋走的時候,他對陸劍鳴說:“昨天來的那個女孩是曉鳳的同學,她爸爸就是鐵路公安處的王處長,我看,你當協管員的事不會有問題。”一個上午,陸劍鳴幫著舅媽做了一點家務事後,就坐在客廳看曉鳳借來的一些雜誌。
中午唐美璋一回來,他就告訴外甥說:“我和王處長講過了,他滿口答應,還說晚上要來我們家裏和你談談。”“還是我們去好一點,別讓人家來。”陸劍鳴道。“王處長願意來就讓他來吧,他年輕時還是我的徒弟呢。”唐美璋道。
晚上吃過飯,陸劍鳴對舅舅說;他要到外麵去走走,他想躲開一下。“哪怎麼行呢?王處長今天晚上來我們家,是專為你當協管員的事來的,要了解一些情況,你怎麼能不在場?”唐美璋道。“哥,今天晚上你哪裏也不準去,我就守在門口。”曉鳳狡詰地對他笑了笑。對這個妹妹,陸劍鳴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他隻得又坐下來看電視。
曉鳳端了張椅子坐在近門的地方,一邊看電視,一邊看著手表。剛過七點,就聽見樓下傳來了汽車的聲音,不一會,就有人敲門了,曉鳳趕緊打開門。
“唐師傅,你有一個好外甥。”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穿著公安製服,嚷嚷著跨進了門。他拉住唐美璋的手望著陸劍鳴說:“你就是陸劍鳴?好、好,娟娟都給我說了你救他們幼兒園孩子的事。小兄弟,那天多虧了你,不然的話,娟娟怎麼向人家孩子的父母親交待?她最近一直心神不定的,說是沒有尋著救孩子的恩人,像欠了債似的。我和她媽都叫她別著急,慢慢找,電視上也播了,既然在寧昌,總會找到的,這不就碰著了嗎?”王處長說著,就哈哈哈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