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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其武這幾天被擾得有點頭昏腦漲的。靶場比武的當天晚上,沈副廳長就打了電話過來,聽沈副廳長的口氣,廳裏幾個領導對他下午的安排有些微議。“剛比完,就讓陸劍鳴走了,連麵也沒有見上一見。其武,你下午的安排考慮欠妥呀。陸劍鳴已經是特批的正式公安編製了,比武結束時,領導總該接見一下吧?也表示領導的關心和愛才嘛。當然,我是能理解你的,我知道,這個陸劍鳴不習慣與人交往應酬。這個人自小生活在小山村裏,剛來到寧昌不久,各方麵還不能適應。可是他畢竟是生活在這個社會裏,就應該讓他去適應社會,總不能叫社會去適應他吧?領導接見一下,當麵鼓勵鼓勵,問問他有什麼要求和想法。你到好,像綁架似的,一比完就走了。你知道省體工隊的人背後說什麼來著?他們說;市刑警隊的阮隊長怎麼啦?比武完了,不該見見麵表示表示友誼?這回到好,阮其武口口聲聲稱‘我的兄弟’,連個名字也不肯報。就算是你刑警隊的人,那也不是你的私人財產嘛。其武,人家講得在理,你說該叫我怎麼去解釋?”阮其武默默的聽著,他沒有辨解。
其實阮其武心裏很坦然,他之所以這樣做,一方麵是陸劍鳴事前要求的,陸劍鳴說;他不願意把這事給弄得沸沸揚揚的,三天兩頭的來找他,他喜歡普通人的平靜生活。另一方麵,阮其武也有他的私心,實際上應該算是公心。他認為,像陸劍鳴這樣身手不凡、年紀又輕,目前他的知名度還不高,正是他們刑警隊最需要的。在對付凶狠的歹徒、遇到棘手的大案時,陸劍鳴就是一匹臥槽馬,是刑警隊可以借用的殺手鐧。
阮其武心裏清楚,陸劍鳴的編製雖然在鐵路公安處,工作是車站的治安協管員。這一次的比武,如果是王林德安排,陸劍鳴可能就會推托不來。自己正是遵照沈廳長早先的指示;要和陸劍鳴攏絡感情,像兄弟那樣,所以這次比武陸劍鳴才給了自己的麵子。
“這樣吧,明天晚上,我讓鐵路公安處的小王帶陸劍鳴到我家裏來,你也一起來,我當麵同他談談,看這個陸劍鳴有什麼想法和打算?時間就晚上八點鍾。”沈副廳長在電話裏叮囑阮其武。
除了沈副廳長的電話外,省體工隊幾個人也打來電話,他們平時同阮其武比較熟,說話也很隨便。“阮隊長,我們隻在書上看過‘金屋藏嬌’,你這是不是藏龍臥虎啊?你那個兄弟叫什麼名字?能不能告訴卑人?名字就是讓人叫的嘛,你阮隊長怕什麼呢?”他們在電話裏半是開玩笑、半是譏諷道。
“說真的,我們想邀請你那個兄弟來我們體工隊做客,當然,也邀請你一起來,怎麼樣?”體工隊的教練戚佑民道。
有的人就直接找上門來了。一個上午,阮其武應付了好幾撥人。有省體工隊的,還有寧昌的兩家報社的記者,他們不知道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找到阮其武,提出要采訪那個比武的高手。阮其武告訴說;他本人不願意接受媒體采訪而婉言拒絕了。那些記者就是能纏,他們硬纏著要見本人。要阮其武告訴他們那個人在哪裏?由他們自己去找。
“沒有不透風的牆。”阮其武知道這事瞞不了多久,以後總會讓人知道的。“得找劍鳴兄弟說說,讓他有個準備。”他心裏想。
整整一天,阮其武辦公室的電話鈴聲幾乎沒有停過。後來他自己不再接電話了,讓其它人接。阮其武交待;除市局、省廳的領導外,其它人的電話,一律告訴;阮隊長不在,出去辦事了。
阮其武同鐵路公安處處長王林德通了電話,他問王林德;知不知道今天晚上到沈廳長家裏去的事?王林德說;他已經接到了丁秘書的電話,他會安排好的,晚上八點,他會帶陸劍鳴一起去。聽王林德的口氣,他那裏像是很平靜。
王林德自己開車,陸劍鳴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他們是去沈廳長的家。
“小陸,你特招民警的事,已經批下來了。我先口頭通知你,處裏再安排時間開個會,在會上正式宣布一下,這樣就顯得莊重一些。你的工作,得從治安協管員崗位上出來,站台上我們另外再聘人。你看你是願意到處裏來呢?還是在車站派出所?”王林德問。
一路上,陸劍鳴隻是默默的聽著,他沒有做聲。陸劍鳴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匹被套上了籠頭的野馬,今後再不能在廣袤的原野上自由的馳騁了,得在別人的指揮下拉車。
陸劍鳴重重的出了一口氣,他說:“王處長,我想我還是在車站派出所吧,做了幾個月的治安協管員,對車站的情況也比較熟悉了。我有兩個要求……”“行,你說吧。”王林德道。“我習慣穿便裝,這樣也隨便一些,其實對我的工作還是有好處。穿了警服就顯眼,你就很難逮到作案的,隻能嚇唬人。還有……”陸劍鳴轉頭看了看王林德,他顯得有點遲疑不決、不知道如何來措詞。
王林德看出陸劍鳴有顧慮,他說:“不要有什麼顧慮,怎麼想就怎麼說。”“我不想成為名人,隻願意做一個普通人。我不希望別人來打擾我的正常生活,處裏能替我擋的,一定要幫我。其實……其實昨天的比武,我本來是不想去的,可卻不過阮隊長的情麵。就像今天晚上,說心裏話,我不願意去廳長家裏。我知道;一定是領導讓你帶我去的。如果我不去,那就會讓你為難。下級服從上級,他是你的領導,你得服從廳長的。我現在是民警了,我得服從處長的。唉……”說著,陸劍鳴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難怪我下午去告訴他、沈廳長讓他去他家裏的時候,這小子顯得有些不太情願的樣子。王林德想。
沈副廳長家的客廳茶幾上,擺著幾盆水果,還有瓜子糖果,像是過年一樣。沈副廳長的孫子小虎這時正爬上翻下的,一會拉著沈副廳長的手搖著問:“爺爺爺爺,你說那個叔叔武功很利害,叔叔和郭靖比,能打得贏嗎?”一會又紮到正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沈副廳長愛人的懷裏道:“奶奶奶奶,爺爺說,等會有一個有武功的叔叔到我們家裏來,是不是真的?”沈副廳長的愛人拍了拍小家夥的腦袋,她慈祥地笑著說:“真的,你爺爺說的是真的。那個叔叔呀,他的武功比郭靖高多啦,比梅超風還要利害哩。”“真的?!奶奶,梅超風會九陰白骨爪,那個叔叔會什麼武功?”小虎纏著奶奶問。
小虎最喜歡看武打電視劇了。他隻有四歲,可是《射雕英雄傳》裏的人物,都已經記得滾瓜爛熟。小家夥的父母親工作忙,他們便將兒子放在自己的父母家裏。沈副廳長夫妻倆,因為子女不能在的身邊,留個小孫子,平時也顯得熱鬧許多,空閑的時候,老夫妻倆也不會鬱悶得慌。
阮其武先到沈副廳長家。門鈴一響,小虎馬上就奔過去,他說:“奶奶,讓我去開門。”
“叔叔,你能打贏郭靖嗎?爺爺說你能夠打贏郭靖的。”小虎一開門,看見一個不認識的叔叔,小家夥以為就是陸劍鳴。阮其武是第一次來沈副廳長家裏,小虎當然不會認識,所以他會這樣問。
“什麼?什麼郭靖?”阮其武一愣,他不明白孩子問的是什麼事。小虎拉著他的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要給阮其武去倒茶,被沈副廳長給攔住了。保姆端了茶來,小虎遞給阮其武一隻蘋果。“叔叔你吃蘋果。奶奶剛才說,你比梅超風還要利害,是真的嗎?”小虎亮晶晶的小眼睛看著阮其武。
“小虎別鬧,爺爺說的不是這個叔叔。會武功的叔叔他一會同你王伯伯一起來。”沈副廳長叫住了小孫子。
“其武,陸劍鳴比武的事有些什麼反應?”沈副廳長問。阮其武苦笑了一下,他說:“沈廳長,我是兩頭難做人。領導有意見,我能接受。可體工隊、還有新聞界的,這兩天,他們纏住我不放,真讓人沒有辦法。我真想躲幾天,可這成嗎?你看,今天一上班,市局的兩個領導也打來電話,責怪我事前沒有向他們彙報。陳副局長還找上門來,說我目無紀律。我原本想;邀陸劍鳴比武,這事與工作無關,又是省廳提出來的。再說,陸劍鳴是個不喜歡張揚的人。說實話,沈廳長,比武前我沒有告訴陸劍鳴;這是省廳領導提出來的。如果我先告訴了他,他很可能就會借故推托不來了。等會他來了以後,同他聊聊,你就會知道他的個性和脾氣。”
沈副廳長聽了阮其武的一番話,心裏有點不大高興。他想了想說:“這個陸劍鳴,看他的年紀也就二十來歲,還會有這麼大的脾氣?!有幾下功夫,大概自以為了不起了,是不是有點目中無人?!你現在已經是公安隊伍的一員了,這樣的脾氣,今後讓領導怎麼來指揮?公安隊伍就是要講紀律,要‘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個人不能淩駕於組織之上嘛。”
阮其武見沈廳長的話說重了,他知道沈廳長對陸劍鳴還不很了解,覺得有必要替陸劍鳴申辨一下,他說:“沈廳長,陸劍鳴這個人你可能接觸不多,對他還不怎麼了解。當然,我也並不十分了解他,他這武功有多深?是屬什麼流派?他從師學藝的路是怎麼走過來的?我都不清楚。你上次指示;要我們多同他接近,在感情上要像兄弟那樣。我們是按你的指示去做的。陸劍鳴把我當作是他的大哥,所以他才肯聽我的。那天比武,如果是鐵路公安處王林德去叫他,他可能就不會來了。從我同陸劍鳴的數次交往中,了解了一些他過去的情況。*時,他才懂事,他的父親、寧昌市二中的一個優秀教師,因為有海外關係,加上對*有不滿的言論而被迫害死了。親人的離去,在他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永久難以愈合的創傷……”阮其武將自己了解到的、陸劍鳴幼年時的情況說了。“我分析;像他這樣的經曆,自然就會養成一種自強憐弱和藐視權貴的心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是他的優點。”他道。
阮其武看了看沈副廳長,他將陸劍鳴來寧昌以後,路救孩子、助貧困少年入學、幫助受到欺負的鄉下來城裏賣瓜的農民、救助遭流氓歹徒欺負的姑娘的事情都一一的告訴了沈副廳長。
停了一會,阮其武又補充道:“陸劍鳴同我說過,他自小就受師父的訓誡,他師父告誡他;不能用學到的功夫去炫耀自己、去謀取私利。陸劍鳴平時很少外出,基本上不涉足社交場合。不知道他的人就會說他清高、瞧不起人。其實他是個熱血青年,極富正義感。像他這樣的人,現在可是十分難遇了。”
在一旁看電視的沈副廳長愛人、聽了阮其武的話以後也受到了感染,她說:“現在的社會也真說不清楚。改革開放以後,大家的日子一天天好了起來,可是貧富差別也在一天天的在加劇。富的還想富,所以就有為富不仁的事情發生,有權的就以權謀私。窮的人也想富,其中的一些人就不擇手段,所以現在的犯罪率就居高不下。貧富差別越大,社會的犯罪率也就越高,這是世界上發達國家的通病。像小阮剛才說的那個年輕人、我看確實是難能可貴啊。”
幾個人正在議論著陸劍鳴,陸劍鳴就隨著王林德來了。小虎雖然搶著去開了門,可小家夥不像剛才那樣冒失了,他隻輕聲的叫了聲“王伯伯好。”眼睛隻是忽閃忽閃的看著陸劍鳴不吱聲。陸劍鳴他們坐下以後,小虎就躲到他奶奶的身後,伸出小腦袋瞅著陸劍鳴。
陸劍鳴顯得有點拘束,按他自己的話說;他是第一次到這麼大的官家裏來。王林德將他介紹給沈副廳長,沈副廳長向他伸出了手,陸劍鳴連忙上前同沈副廳長握了手,他叫了一聲“沈廳長好。”隨後又同阮其武點了點頭。
昨天在靶場上,沈副廳長坐的地方同陸劍鳴有一段距離,他當時主要是看比武。今天晚上,陸劍鳴就坐在他的麵前。
沈副廳長從他剛才一進門的時候開始,他就仔細的打量著陸劍鳴。“這是個在女孩子眼中非常英俊的青年。剛進門時還顯得有點拘束,現在卻是一種不卑不亢的神情。這種神態,同他的年齡仿佛不相稱,這大概同他的經曆有關。”沈副廳長心裏暗暗道。
“你在車站做治安協管員有多長時間了?”沈副廳長問陸劍鳴,他的口氣顯得和藹可親。“有四個多月了。”陸劍鳴看了一眼王林德道。“我聽你們王處長、還有阮隊長說起過你童年的遭遇,唉,世界上的人和事哪裏都能說得清楚?過去了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功夫這麼好,年紀又輕,將來的路還很長。不像我們,都已經是黃昏夕陽了,你們是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沈副廳長引用了當年*在莫斯科接見中國留學生時說過的一句話。他感慨道:“小陸,我很羨慕你呀。昨天比武,省體工隊的幾個高手都敗下陣來。你學的武術是什麼流派?我不懂這些,一些電視劇上說的什麼派、什麼幫的,我知道這些都是無稽之談。我隻曉得中華武術以中原派為主流,不知道講得對不對?”沈副廳長慢慢的將話引到了功夫上來。
見沈廳長沒有什麼架子,說話也是用的一種商榷的口氣,他受到了感動。陸劍鳴想了想,他說:“沈廳長,我隨師父學藝一十三年,他給我說過我們中華武術的一些流派。師父告訴我;中華武術的特點就是南拳北腿。南拳是指流行於長江以南地區的武術。南拳的拳種很多,在廣東,就有洪、劉、蔡、李、莫姓五大家。而在福建省,南拳隻分詠春、五祖兩大派。在湖南省,南拳是以鄔、薛、沈、嶽四家為主。還有一些影響不大的流派,這裏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人數不多、功夫平平,所以也成不了氣候。一種是祖上秘傳,以護身護業為主,他們的武功精深,卻又與世無爭,所以影響也不大。南拳的各門各派都有它們各自的特點。但總的說來;南拳的特點是拳式快捷有力,步子紮實,動作機靈連貫。南拳在打鬥的時候,一般使腿較少。師父傳授給我的功夫是屬於南拳的一種。上百年來,這門功夫的掌門人,他們研究了曆代各門各派的特長和優點,將它彙集於一體,這裏也包括了北方武術流派。北方的武術,以腿上的功夫見長是它們的特點,這就是社會上長期流傳著的所謂的‘南拳北腿’。師父說;北腿在北方流行比較廣的有查拳、華拳、長拳、中原拳和八極拳等。北腿在打鬥的時候,他們主要是以手作兩扇門,而用腿來打人。北腿的套路以及在打鬥的擊技上,常常是一步一腿、手到腿發,上下配合。北腿的腿功是左勾右掛、前踢後打、明圈暗點,特點是;腿與手緊密配合。師父說;北方人長得比南方的人高大,他們的腿也長。因為北方少河泊,那裏的人習慣於長途奔走,所以北方的武術,就逐漸形成了以腿功為主。南方人的個子要相對的矮小一點,而且南方又多江、河、水、汊。自古以來,南方的人多以舟船代步,所以南方的武術就逐漸的形成了以拳術見長。南方的人,雖然個子不及北方的高,可是動作敏捷,跳躍反騰動作快,常常是攻對手於不備。”
阮其武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述說、有關中華武術的流派和特點,他仔細想來,確如陸劍鳴說的那樣。可是沈副廳長和王林德他們卻聽得似懂非懂的。
阮其武問:“劍鳴兄弟,你的武功該屬南拳的哪一派?”陸劍鳴想了想,他說:“師父傳給我的武術,不在我剛才講的南拳的幾個流派之中,師父也是由祖師爺傳下來的。聽師父講;大約是在清朝初年,江南有一個饒姓大族,這個族的人多以經商為主。經商就要防人打劫搶掠,於是饒家族裏就用重金聘武林高手來教子孫習武。一代代的相傳,再加上自己的摸索,到了乾隆年間,便創出了自己的流派。這個派以拳術見長,所以也屬南拳,但彙集了南拳北腿各派的特長。師父當年告訴我說;祖師爺的這門武術,從來也不去比武打擂,不去爭什麼擂主、爭什麼第一。曆代相傳,隻用於護院保業,所以民間很少有知道的,祖師爺也沒有給自己的武術取名。”陸劍鳴不想說出自己的武術流派和天意功來。一來是有師訓;本派的一切不能輕易的外泄,二來他也不願意說,他認為沒有必要去宣揚。否則的話,人家會懷疑;你年紀輕輕的就能獨掌一門武術流派?豈不要被人取笑了去?
沈副廳長聽了陸劍鳴對中華武術流派的述說,他點了點頭說:“是啊,中華武術源遠流長。據說日本、朝鮮還有東南亞一帶的武術,都是從中國傳過去的。現在好像中原武術還算是一個流派,這可能是同中原寺保留至今有關。聽說海外的一些中原派的武師,還經常來中原寺尋根探源,有沒有這事?”沈副廳長問。
“最近報紙上說;美國華人武術界組團來中原寺認師祖。剛才小陸說的那些門派,很多可能已經失傳了。現在科學進步了,武器先進多了,習武也轉到了以強身健體為目的,而不再像從前那樣,主要是用來打鬥護身。”阮其武道。
沈副廳長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事,他問陸劍鳴:“小陸,你被特批為民警的事,王處長通知你了沒有?”“已經告訴我了。”陸劍鳴答道。
“你現在已經是公安隊伍的一員了,公安的職責,就是維護社會的安定、保護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為改革開放保駕護航。公安有公安的紀律和要求,它不同於古代的俠客那樣可以隨心所欲。當然,這有個適應和習慣的過程。”沈副廳長一針見血、卻又顯得善解人意的道。陸劍鳴聽出了沈副廳長話中的意思,但他沒有說話。
“吃點水果。”沈副廳長愛人對大家說。小虎馬上就從奶奶的身後鑽了出來,他挑出了一隻最大的蘋果塞到陸劍鳴的手中,隨後又拿了一隻給王林德。小虎對陸劍鳴說:“叔叔你吃蘋果。爺爺告訴我;他說你的武功比郭靖還要利害。奶奶說;你能打贏梅超風,是不是真的?”小家夥從剛才大人門的講話裏看出來了,今天陸劍鳴是真正的客人。小虎天真的問話,不由得讓陸劍鳴破顏一笑。“叔叔哪有這麼大的能耐?梅超風的九陰白骨爪多利害!”陸劍鳴說著,他伸手做了一個動作。“叔叔,你練幾招讓我看看好不好?我最喜歡看《射雕英雄傳》的電視了。”小家夥要求道。
“小虎別鬧了,大人們說話別來打擾,你自己玩去。”沈副廳長愛人在一旁道。“不不,我要叔叔來練幾招。”小虎扭著身子。陸劍鳴讓他給逗樂了,他說:“叔叔就給你使一招。你能找來一塊碎玻璃嗎?”小虎一聽,轉身就跑到廚房去了。“你們還沒有來的時候,小家夥拿著塑料劍東揮西舞的,被他打破了一隻茶杯,他一定是去撿那隻破茶杯了。”沈副廳長的愛人道。
果然,小虎拿來了一塊茶杯底交給了陸劍鳴。這塊茶杯底足有一公分厚,陸劍鳴兩手各捏一邊,他對小虎說:“你看好了。”隻聽“啪”的一聲,茶杯底就被陸劍鳴掰成了兩半,隨手他又將半塊再掰碎了。見陸劍鳴掰那塊厚茶杯底就如同掰餅幹一樣輕巧,幾個人都不由得暗暗吃驚。
這時,陸劍鳴用右手的大姆指和食指捏著一小塊碎茶杯底,他對小虎說:“你在下麵接好了。”陸劍鳴慢慢的運著力,厚厚的玻璃,居然一點一點的被他撚成了粉末,紛紛落在了小虎的手中。小家夥張大著嘴吧,他被看傻了,沈副廳長他們也感到駭然。
“好、好,這才是真功夫。”沈副廳長讚許道。他說:“小陸,你可是要經常的練,不要將這身功夫荒廢了。今後在工作上、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和要求,可以向你們的王處長講,也可以直接來找我。”
王林德知道該走了,他站起身來說:“沈廳長,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小虎拉著陸劍鳴的手說:“叔叔,你下一次來的時候,再來一套利害的武功好不好?”“好,叔叔下次來,一定練給你看。”說著,他俯下身來親了親小虎胖乎乎的小圓臉。
車站派出所裏,陸劍鳴正在給蘇梅打電話,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他按蘇梅給他的名片上寧昌電視台新聞部的號碼,撥通了電話。“你找誰?這裏是電視台新聞部。”一個熟悉女人的聲音傳來。“是胡大姐!”“胡……你是胡大姐嗎?我是陸劍鳴。”陸劍鳴對著話筒激動的說。
電話是胡蓉蓮接的。新聞部的幾個人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電話鈴聲響了一陣,胡蓉蓮見沒有人去接電話,她放下手中的筆就接了。
“是小陸?!你好嗎?很多天沒有見到你了,你是找蘇梅吧。”胡蓉蓮問。她猜想;陸劍鳴打電話到新聞部來一定是找蘇梅的。“你等等,我叫蘇梅來接電話。”
足足有三五分鍾的時間,電話裏終於傳來了說話聲,胡容蓮說:“小陸,蘇梅她不肯接電話,你們是怎麼啦?”陸劍鳴沉默了一會,他說:“大姐,是我不好,上次我傷了她的心……”於是,陸劍鳴就把上次蘇梅邀自己去她家裏的事告訴了胡蓉蓮。他說:“大姐,我知道傷了她的心,我想向她道個歉。我已經給她打了好幾次電話了,她總是不肯接,接了也不說話。”
胡蓉蓮聽了陸劍鳴說了事情的經過,一時她也弄不明白;陸劍鳴為什麼會中途變掛、不肯去蘇梅家裏,她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胡蓉蓮想了想說:“小陸,大姐可要說你了,你不該這樣。如果換成是你,你會怎麼想?好了,你也別急,我看蘇梅是一時生氣。氣消了就會好的,等會我勸勸她。”
胡蓉蓮擱下電話,她轉過身來看著蘇梅,蘇梅正低著頭在改稿件。“這丫頭,她肯定聽見了剛才我同陸劍鳴說的話,還裝正經。”胡蓉蓮想,蘇梅這會既然在忙著,自己手頭上的事情也沒有處理完,那就過一會再說吧。
蘇梅這幾天心情一直不太好,情緒有點低落,部裏幾個人空下來閑聊時,她很少說話。除了工作,她經常會呆呆的望著窗外出神。胡蓉蓮曾經問過她幾次,可蘇梅總是說:“大姐,我沒事,隻是覺得有點累。”所以胡蓉蓮也沒有多在意。今天接了陸劍鳴的電話以後她才明白,蘇梅這幾天情緒低落,可能就是為了這件事。
前一陣子,新聞部裏的人都在傳說;蘇梅會調到省台去。胡蓉蓮有點舍不得她走,她與蘇梅同事雖然隻有兩年多時間,可她們卻情同於親姐妹。胡蓉蓮為此還問過蘇梅,有沒有這回事?蘇梅告訴她;幾天前徐曲東找過她,說是省台要調她去,征求她的意見。蘇梅說;徐主任也不願意她走,但下級得服從上級。再說了,省台比市台要高一層,人往高處走,他不能阻攔。徐曲東要蘇梅處理好手頭的工作,到時候辦個交接。蘇梅就一句話;“我哪裏也不去!”
這天蘇梅下班回到家裏,陳素芬問她;為什麼不願意到省台去?她說蘇國忠也打來電話,說是省台和宣傳部的領導都找過他,請他做女兒的工作。蘇梅告訴媽媽;自己不願意到省台去,因為她不是學的這個專業,自己大學學的是中文。現在從中央台到地方台,要廣電學院出來的才吃得開。她說自己隻想在寧昌台安心的幹幾年,等到台裏認為她不能適應新聞工作了、或者是自己感到力不從心了,她就去當老師,和媽媽一樣。她說,自己原來的誌向就是想做一名小學老師。
蘇國忠夫妻倆也就沒有去勉強女兒。他們覺得;父母的意見隻能給女兒參考,主意還應該是由女兒自己來拿。
蘇梅不願去省台,除了她和媽媽說的;她不是學的這個專業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舍不得離開陸劍鳴。如果去了省台,今後就要全省的跑,在寧昌的時間就會少得多,同陸劍鳴見麵的機會也肯定要少。蘇梅自己也說不清楚,她為什麼會不願意離開陸劍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