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這世上唯一和赭恒還有聯係的東西了。
念及此,鳳凰心裏稍稍生出了一絲安慰。
鳳凰在那巢穴裏待了足足四十九日。
在這日清晨,島上傳來劇烈的異動。
後山那巢穴裏,一隻小鳳凰破殼而出。
小鳳凰通體火紅,隻尾羽沾著些許赭色。
除此之外,他幾乎和鳳凰幼時一模一樣。
小鳳凰是顆蛋的時候,體內妖氣和靈力都極強,如今破了殼,反倒變弱了許多。他破殼前那強大的妖力和靈氣,像是在破殼後便消散了一般。
鳳凰眉目間隱隱帶著迷惑,因為他能感覺到,自己生產時消散的妖力,幾乎是在小鳳凰破殼的那瞬間,便恢複了大半。
換句話說,他當初消散的妖力被鳳凰蛋儲存了起來,如今又還給了他。
若他的妖力能回來,那赭恒的靈力是不是也可以?
隻是赭恒的身體已經消散了……
鳳凰念及此,心中剛萌生的些許期盼,很快便又被他自己壓下了。
“啾啾!”小家夥蹭到鳳凰身邊,用自己柔軟的羽毛碰了碰鳳凰的手背。
鳳凰將他拿起來放在手心裏,另一手在小家夥尾羽的赭色羽毛上輕輕摸了摸。
半晌後,鳳凰帶著小東西離開了巢穴。
這些日子江淺一直守在外頭,如今見小鳳凰總算破了殼,稍稍鬆了口氣。
“有件事情想拜托你。”鳳凰開口道。
江淺聞言一怔,麵上頓時現出了幾分擔心的神色。
便聞鳳凰道:“你幼時是本尊帶大的,如今你替本尊將他帶大吧。”
他說罷便將小家夥塞到了江淺手裏,看那架勢也沒打算征求江淺的同意。
江淺手裏抱著那小鳳凰,像是抱著個燙手山芋一般。
小鳳凰什麼都不知道,但他顯然很喜歡江淺,討好地在江淺手心蹭了蹭。
“妖尊!”江淺開口道。
鳳凰卻不等他開口,化成原形,振翅騰空,頃刻間便沒了蹤影。
江淺很是擔心鳳凰,生怕他一時想不開。
但鳳凰想走,誰也攔不住,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照料這小東西。
於是,小鳳凰便暫時成了江淺家中的一員。
江小寶和鬱小寶如今已經是半大孩子模樣了,對家中這新成員很是歡迎。
小鳳凰性子活潑,與江淺家裏這兩個小的相處起來完全沒有隔閡。
當然這話也不全對,小孔雀多少有些困擾。
他從前在家中,整日被江小寶追著鬧,煩了便飛到樹上躲著。
江小寶雖然也有翅膀,但隻有化成人形時才會出現,所以論飛翔的實力,江小寶是遠遠及不上小孔雀的。
如今倒好,小鳳凰來了。
小孔雀在地上時被江小寶追著鬧,離開了地麵又被小鳳凰鬧,當真是“焦頭爛額”。
當然最“焦頭爛額”的還是江淺和鬱辭舟。
這個“焦頭爛額”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小鳳凰有一次和小孔雀打架時,不小心放出了妖火,將江淺他們家園子險些燒了。
“小鳳凰的妖火很棘手,得提前教會他駕馭妖力。”江淺開口道:“否則今天燒點靈樹,明天燒點房子,說不定將來京城都讓他燒了。”
鬱辭舟深以為然,於是兩人當即便拖家帶口啟程去了廣陵大澤。
教小家夥駕馭妖力還是要找個合適的地方,廣陵大澤比京郊合適。
鳳凰一直沒回來,廣陵大澤也沒有他的消息。
自從小家夥破殼之後,他就像消失了一樣。
白鶴還是第一次見小鳳凰,當即很是驚奇。
他探手試探了一下小鳳凰身上的妖力,麵色不由變得凝重起來。
“可是有什麼不妥?”江淺問道。
“沒有不妥,隻是……有些奇怪。”白鶴開口道。
江淺和鬱辭舟當即都一臉緊張。
便聞白鶴又道:“他是隻小鳳凰,怎麼身上並沒有涅槃之力?”
江淺當即探手在小鳳凰身上試了試,表情有些茫然。
他從前並沒有機會去試探鳳凰身上的妖力,因此也不大知道涅槃之力是什麼樣的。
但白鶴年紀大,自然是知道的。
“有什麼問題嗎?”江淺問道。
“鳳凰涅槃,靠得便是這涅槃之力。”白鶴開口道:“涅槃之力能起死回生。”
換句話說,鳳凰若是沒有這涅槃之力,便無法涅槃。
“除了不能涅槃,還有別的影響嗎?”江淺問道。
“那倒是沒有。”白鶴看了看小鳳凰,開口道:“沒有涅槃之力,他大概會和你一樣,是一隻禽族的高階大妖,但不能像妖尊那般每隔幾百年涅槃一次。”
換句話說,這小家夥長得是隻鳳凰,卻又不完全是一隻鳳凰。
畢竟不能涅槃的鳳凰,不算是“真”鳳凰。
江淺聞言稍稍鬆了口氣,心道不能涅槃就不能涅槃吧。
做個禽族大妖也挺好的……
“奇怪。”白鶴喃喃道:“我明明記得妖尊剛將他生出來的時候,我感覺到了涅槃之力……”
白鶴搖了搖頭,心道或許自己是因為太緊張了,記錯了。
否則沒法解釋,為何現在的小鳳凰身上沒有涅槃之力呢?
或許就像鳳凰擔心的那般,這世上沒法擁有兩隻真正的鳳凰。
若非這小家夥沒有涅槃之力,說不定鳳凰妖尊當真會有性命之憂。
如今這樣,說不定是天意。
隻是可惜了赭恒散人……
人族京城。
鳳凰立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神情有些愴然。
他不由想起了當年初遇赭恒時那情形,衣衫襤褸的少年,猝不及防倒在了他腳邊。
如今時過境遷,連人皇都換了好幾代,京城也早已變了模樣。
鳳凰心中一陣難過,轉身欲走,此時卻覺腳邊一重,被什麼撞了一下。
他轉頭看去,便見一個少年狼狽地趴在地上,烏發淩亂地披散著,看不清本來麵目。
鳳凰擰了擰眉,不欲理會少年,正欲轉身離開,沒想到卻被少年伸手抱住了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