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再次被淚水蒙住。
原來,他都懂。
懂我的遊移彷徨,懂我急於掩飾的真實情誼,懂我的害怕不安。他不僅懂我,還在耐心地等我。
遇到這樣一個男人,我何其有幸,又何其悲哀?
我覺得自己像一隻誤入蛛網的蝴蝶,每一次掙紮,都被束縛得越緊,最終,無法脫身。
庭飛……
段庭飛……
我一遍遍念著他的名字,看著他被送入搶救室。
搶救室外,我已經哭到眼睛幹涸。這時,我的婆母匆匆趕來,走到我麵前,高高揚起巴掌。
我苦笑著,沒有躲避。
但她沒打下來,隻是歎息一聲,“作孽啊。”
我抿抿嘴,隻覺嗓子眼堵了一團棉花,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時,婆母說:“羅丹啊。我兩個孩子,一個因為你被送到精神病醫院,另一個因為你頹廢三年,兩度受傷!我老太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就饒了我吧。別再禍害我兩個孩子了。”
說著,婆母捶打著胸口嚎啕大哭。
我的婆母,一直以來都是一位優雅的貴婦人。此時卻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
此時,護士出來,告知我們病人傷勢很嚴重,需要盡快輸血,而血庫中的血不夠。
我和婆母都去驗血,但段庭飛是O型血,婆母是A型血,我是AB型血,我和婆母都不具備獻血的條件。
眼見他躺在搶救室需要用血,我們兩個女人卻在外麵束手無策,這種心焦的感覺幾乎要把人逼瘋。
我在手術室外的走廊走來走去,婆母垂頭喪氣地坐在休息椅上,失神地喃喃,“二十年前,他那個死鬼父親扔下我一個人走了。現在又是他。白發人送黑發人哪……”說著就哭起來。
婆母的哭聲很壓抑,聲音憋在嗓子眼裏,一抽一抽的,聽得我心酸不已。
我蹲跪在她麵前,“媽,雖然血庫缺血,但也是可以從別的醫院借調血袋的。醫生會想辦法。我們著急沒用。”
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我被打得撲在地上,嘴角滲出血。
婆母哽咽地指著我鼻子大罵,“你滾。我不想看到你。”
我趴在地上,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嘴唇發抖,牙齒都在打顫,“媽,你失去一個兒子,我失去一個丈夫。我的悲痛不比你少。你別趕我走。讓我在這裏守著,最起碼知道他的情況。如果……”我吸吸鼻子,“如果他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撞死在這裏。”
婆母哇一下放肆地大哭起來。
醫院,永遠不缺哭聲。
護士發現我和婆母抱頭大哭,扶著我們進休息室,安慰我們。
我們就知道,不管她們說的再好聽,也不過是安慰罷了。病人情況危機,這是事實。
在我們都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急吼吼的聲音原地炸響。
“哥哥呢?他到底怎麼了?”
段庭笙!
這個我一直很討厭的小姑,小跑著衝到我們麵前,滿臉焦急。這時,我覺得她是如此可愛。
之後,段庭笙去驗血。
慶幸的是,段庭笙是O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