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床床榻?

話音剛落,季景辭自己先不自在了起來,他輕咳一聲假裝繼續看著手上的《通鑒》,正巧看到‘夫表曲者景必邪,源清者流必潔’(注1),太子殿下略心虛。

宋舟卻沒想那麼多,季景辭的話剛好提醒了她,她將小藥瓶拿手絹包了準備擱在床頭,順口問道:“我上次給你的藥是不是吃完了?那個隻能止疼痛,這次我調整了一下我師父的方子,你試試看能不能做預防用。”

季景辭想起那不知被扔在哪裏的小瓶子,一本正經地懷疑,“你覺得這藥傳過來不會有問題嗎?有沒有可能會變質?”

“你沒用過?”

“用過。”

“既然用過你也說效果不差那還懷疑什麼?”宋舟疑惑。

季景辭心下一跳,合上書本,繼續裝正經,“你之前不是說要時常總結討論這鏡像麼?我提一個合理猜測。”

宋舟頷首,歎息道:“要是可以把你也傳過來就好了。”

季景辭覺得今晚上心髒定是壞了,不然怎麼老蹦蹦跳呢,他看著宋舟兀自翻著小布枕頭,疑心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你說什麼?”

“我說要是可以把你傳過來,我就可以給你看診了,”宋舟放好小藥瓶,又用小布枕頭壓了,才接著道:“你也知道女大夫看診有很多局限,許多外傷病患並不方便讓我瞧,你就不一樣了,晚上過來,誰也發現不了,沒有人可以說三道四的。”

宋舟眼神清澈,讓季景辭飄忽蕩漾的心也沉靜不少,他又恢複了冷清的樣子,垂眸道:“我要是真被傳過來了隻怕你會被嚇到。”

宋舟一想也是,笑了笑不說話,室內又恢複了沉默,兩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擾,這是這些日子他們養成的默契。

宋舟開始謄寫白日整理好的筆記,昏黃的燭光打在她的額頭鼻尖,長長的眼睫在光下偶爾跳躍,季景辭的書卻還停在漢紀那一頁,半晌,他終於向自己屈服,開口問道:“你那宮燈怎麼換了?”

宋舟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問端陽節那盞屏紗宮燈,不過這一停,墨汁滴了下來,暈了一片,她慌忙回了句“扔了”,手忙腳亂地抽開那遝白紙,卻又不小心打翻了硯台,墨汁撒了一地。

看在季景辭眼裏,她這慌張模樣就有諸多猜測了,他摩挲著手上的書頁,心情一時有些複雜,“為何要扔?挺好看的。”

宋舟擦著墨汁也沒看他,順口回道:“你早說你喜歡,我擱台上說不定能給你傳過來呢。”

“你倒是大方。”

他難得反著誇她一句,宋舟“噗嗤”笑出聲來,“對於不重要的東西我向來大方著。”

“不重要的東西?前幾日我看你日日都要賞玩幾遍,”季景辭瞄了一眼宋舟,見她似乎沒有任何影響,複問道:“是東西不再重要,還是人不再重要?”

麵對他的追問,宋舟重重擱下硯台,有些不耐,“往日也沒見你這麼多話,今日幹嘛老追問我?”

對啊,為什麼想知道這件事情?

季景辭沉默,眼前的她黛眉微蹙,嬌豔的唇瓣因為不滿微微抿著,半晌,他終於給自己找了個好理由,既是回答她,又是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