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天地間一片黑暗,慘白的月影倒映在黯淡的海麵上,隨著水紋蕩漾,被不斷打碎,又再次重合。
“嘩啦啦!”
洶湧的海浪擊打在礁石上,掀起陣陣波濤,聲勢浩大。
根本看不清海岸線的荒沙灘邊緣,楊東坐在一塊礁石上,吹著略帶鹹腥味的海風,撥通了楊鵬的電話。
“喂,小東?”另外一邊,正在連夜監工的楊鵬,很快接通了楊東的電話。
“哥,我需要五萬塊錢,你那有嗎?”
“啥時候用啊?”楊鵬聽見楊東直截了當的問詢,並沒有回答自己有沒有錢,隻是問了需要用錢的時間。
“早上八點之前。”
“行,你把卡號發給我,等銀行開門,我就給你彙過去。”楊鵬毫不猶豫的應了一聲。
“好,我一會把卡號發給你。”楊東話音落,隨即調轉話鋒問了一句:“哥,你最近過得還好吧?”
“小東,你是不是遇見什麼事了?”楊鵬聽見這話,頓時皺眉,在這對親兄弟之間,似乎什麼事情,都無需表達的那麼直接,有的時候,或許隻是一個語氣上簡單的變化,二人就能察覺出對方的異常。
“天亮之後,我要去辦點事,這件事的後果,可能會很嚴重。”楊東沒有隱瞞楊鵬,直言說道。
“有多嚴重?”
“會動槍。”
“動槍?”楊鵬眉頭緊蹙:“辦事之前,你想過後果嗎?想過法律嗎?”
“法律擺在那裏,起的是一個威懾作用,告訴我們應該克製衝動,以及觸犯了它,會接受什麼樣的懲罰,給你打這個電話之前,我已經想清楚了,事辦完,我就去自首,在數罪並罰的情況下,我的量刑應該會在三至十年之間,這個後果,我願意承擔。”
“非去不可嗎?”
“哥,人不能沒有朋友,也不能隻讓朋友為自己付出,三合公司,是一群人撐起來的心血,我作為負責人,有些事,必須得做。”楊東用衣襟擋住獵獵海風,點燃了一支煙:“我想活的簡單一些,但這個世界,似乎並不會因此對我簡單。”
“唉……”聽完楊東的話,楊鵬深深地一聲歎息,是啊,對於一個已經樂於去承擔一切後果的人,法律,似乎也失去了應有的束縛力和威嚴。
“哥,如果我真的進去了,不用給我存錢,照顧好自己。”
“好!”楊鵬聽完楊東的話,沉默半晌後,歎了口氣:“如果你真進去了,我會在你出獄之前,幫你把房子買好。”
“就這樣吧。”
“嘟…嘟……”
忙音泛起,結束了兄弟二人之間的對話。
楊東將手機收進口袋中,繼續低著頭吸煙,五個多月的時間,已經讓他從那個在農貿市場中賣快餐的小鋪老板,變成了如今一家注冊公司的帶頭人。
楊東從踏入社會走至今天,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可是又似乎每一步,都不如今天一般艱難。
兵馬未動,剛剛穩定下來的三合公司,已經快被呂建偉的債務拖垮。
硝煙未起,在楊東還沒想好如何應對於誌廣這個無賴的時候,劉悅已經慘遭荼毒。
這個結果,已經很難讓向來性格平和的楊東依舊去保持冷靜,到了這一刻,他心中很清楚,不管是為了宣泄,還是為了亮劍,他都必須有所行動。
這一刻,命運似乎在逼著楊東做出反抗。
這一刻,楊東隻想用自己手中的這把長槍,向於誌廣宣示一個道理:
犯下血債,
就該血償!
清晨六點,隨著朝陽緩緩升起至海平麵,點綴了漫天雲霞,海麵的萬頃碧波,早已一片橙紅。
“呼呼!”
楊東看著腳下的一地煙頭,重新將背包斜跨在身後,披著霞光漸行漸遠。
……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於誌廣並不是一個完全的混子,因為在他的身上,隻有混子的陰狠,卻沒有混子的魄力,由於忌憚楊東拚掉劉寶龍的惡名,他至今沒敢跟楊東正麵碰撞,但是又因為劉悅的偷襲,使他頭腦一熱,展開了瘋狂的發泄。
於誌廣借著酒勁,蹂躪了劉悅一頓之後,開始還沒怎麼當回事,依舊帶著身邊的幾個人,該去夜店去夜店,該去洗浴去洗浴。
可是到了早上五點多鍾,等於誌廣醒酒以後,他盤腿坐在按摩床上,卻越想越後怕,於誌廣跟劉寶龍,屬於同一時期出道的混子,所以於誌廣對劉寶龍的實力,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對於直接導致了劉寶龍覆滅的楊東團夥,於誌廣雖然始終表達出了一種不屑一顧的態度,可是要說他一點不怕楊東這夥愣頭青,也絕對不現實。
劉寶龍雖然是因為在跟李超的內鬥的過程中,因為買凶殺人被判死的,可是他在執行死刑之前,雙腿已經被槍崩成了終身殘疾,他的傷,別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同為江湖中人的於誌廣,可能會一點風聲都聽不到嗎?
謹慎的人,普遍都很多疑,而於誌廣也沒有免俗,他坐在床上想了半天,越琢磨這件事,就越感覺自己酒後的行為有些傻逼,所以到了六點鍾左右,他並沒有叫醒正在熟睡的其他小兄弟,而是隻身一人,趁著蒙蒙亮的天色,獨自離開,把其他人全給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