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J省,東Y市,橫店影視城。
一個大型古裝劇的拍攝現場,前前後後的場工、群演,以及無數二三四線的演員們,各司其職的準備著開機前的最後準備,場地周邊,無數劇務和場工人員,也悉數就位。
“準備!一!二!三!Action!”副導演拿著大喇叭喊完之後,一個國內比較知名的女演員手持長劍,直接刺入了對麵配角的胸膛,隨後甕城四周,無數雕翎羽箭呼嘯不停,貫著風聲射向了群演人群中。
“殺!!”
一個三米多高的城樓上,身穿甲胄的湯正棉,看見副導演的手勢以後,咬著牙就從高台上跳了下去。
“嘭!”
兩秒鍾後,湯正棉重重跌落在一個氣墊上,感覺自己的傷口都要被震開了,但還是咬牙爬下墊子,開心的咧著嘴,看著恢弘的拍攝場麵一頓傻笑。
“卡!”
一場戲拍完之後,副導演讓眾人原地休息,隨後湊到攝像機前麵,跟一眾主配角看片子去了,而湯正棉他們這些群眾演員,則是都聚在了不遠處的陰涼處,坐著休息。
十多分鍾之後,一台拉貨用的麵包車停在了周圍,隨後車上下來了一個比較胖的婦女,伸手開始往下搬泡沫箱子。
一個群演看見送餐的台車來了,頓時呲牙一笑,大吼了一句:“來來來,開飯了昂!”
“呼啦啦!”
在場的眾人聞言,都向著麵包車方向聚攏而去,唯獨湯正棉一動不動,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影視基地裏,很多小成本的劇組,都是不對群演管飯的,但因為湯正棉這家劇組的讚助商比較富裕,所以就順帶著,把群演的飯也給管了,但他們這些群演的飯菜,跟組裏的人肯定沒法比,最多也就是達到了能吃的區別。
“別搶!別搶!這些不是你們的!”負責放飯的婦女,對最先圍過來的群演們嚎了兩嗓子以後,又從車裏搬出了兩個根本不保溫的紙殼箱子,丟在了旁邊:“自己拿!”
“嘩啦!”
一個群演打開紙箱子,伸手一探才發現,他們這些飯菜不僅冰冷,而且連飯盒都沒有,隻是用一些舊塑料袋包著的隔夜飯菜,這個組裏的薪酬屬於正常的行價,一場戲下來,扮演妓.女,並且跟客人有身體接觸的女孩,五十起,躺在水裏裝死屍的,八十起,披麻戴孝的五十元起,偶爾能被安排露個臉,或者是像湯正棉這樣有一句台詞,還稍微有些危險的,已經算是幸運兒了,因為他們,能拿到一百多塊錢。
饒是如此,這些年輕的男男女女們仍舊沒有一點怨言,把塑料袋隨便往地上一鋪,狼狽的吃起了飯。
幾分鍾後,又是一台外賣車到了現場,隨後一個送餐的青年推門下車,撥了一個電話,確認收貨人的身份之後,拎著送餐箱走到了湯正棉麵前,湯正棉也拿出準備好的三百塊錢,遞了過去,隨後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開始吃飯。
是的,湯正棉選擇來到橫店,並不是像其他群演一樣,憧憬著自己會被哪個導演看中,從而一夜爆紅,他隻是想把自己曾經喜歡過的東西,全都體驗一遍。
湯正棉不遠處,一個端著盒飯的N線女演員,看見湯正棉麵前擺著四五個菜之後,有點意外的看著一個劇務:“哎!那個人什麼來頭啊,譜怎麼擺的比咱們男三還大呢?”
劇務看了一眼湯正棉,也笑著搖了下頭:“不清楚,這個人剛進組才兩天,每頓飯都是叫的外賣。”
“嗬嗬,他的一頓飯,得比這一天賺的都多吧。”女演員再次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估計也是那種剛來橫店的愣頭青,以為自己能成為下一個王寶強呢!”
就在眾人紛紛議論的時候,組裏的另一個群演拎著塑料袋,坐到了湯正棉旁邊:“呦,還是六個菜啊?”
這個說話的演員,是湯正棉在組裏唯一還算熟絡的人,看見熟人過來,湯正棉咧嘴一笑,指著麵前的飯菜:“來!一起吃點!”
“行!那我就不客氣了啊!這麼多飯菜,你自己也吃不掉,扔了也是浪費。”群演呲牙一笑,蹲在了湯正棉身邊:“哎,哥們,有句話,我想跟你說好幾天了。”
“什麼話啊?”湯正棉夾起一塊刀魚,挑著魚刺問了一句。
“我看你這樣,手裏應該也是有點錢的,我給你指條明路吧,你要是真想幹這行,每天做群演,根本沒有出頭的機會,有點餐的這些錢,還不如攢起來給副導演上個炮,讓他給你安排個有詞的小配角呢。”
“嗬嗬,沒必要。”湯正棉無所謂的笑了笑:“我拍戲不為出名,平時演個小兵啥的,能露露臉就行了。”
“不為出名,那你幹這行是為了啥呢?”群演笑著問道。
聽完群演的話,湯正棉舔了下嘴唇,想了想:“我就是想著,等哪天我死了,讓別人看見我在電視裏一閃而過的時候,還知道世界上有這麼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