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行屋裏。
劉淑芹看見張鶴臉上冷峻疏離的表情,眼角淌出了兩行淚水:“老大!我不是這個意思!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怎麼能不盼著你好呢?可是你也看見了,我跟老二的日子真的過得不好!他是個肺癆鬼,我是個孤老婆子!還有心髒病、高血壓,連退休金都沒有!我不怕你來找我要錢,但我是真的幫不上你!”
“行了!別說了!”張鶴聽見這話,心情也莫名變得有些煩躁。
“老大!咱們家在鄉下的老房子,拾掇拾掇還能住!你聽媽一句話!既然出來了,就好好過日子吧!然後媽再托人給你找個工作,行嗎?”劉淑芹看著張鶴,再度勸了一句,她很想幫助一下自己的兒子,但現實卻是毫無能力。
“我該怎麼活,這是我的事!我今天找你來,也不是求你給我飯吃的!”張鶴語罷,摘下了背上的旅行包,在裏麵拿出了三摞現金拍在桌上:“這是三十萬現金!你拿著給老二買套便宜點的二手房!剩下的自己拿著養老吧!”
“老大,你這是在哪拿了這麼多錢?”劉淑芹看著桌上的現金,滿眼訝異。
“你隻管收錢,其餘的跟你沒關係!你口口聲聲的說自己沒錢,我就不信你連一頭二百的都沒有!我入獄十五年,隻有老二去看過我兩次!而你一次都沒去過,也一分錢都沒給我存過!我知道,其實你心裏也挺怕的!怕我作你、鬧你!怕我打攪你的生活!但你放心吧,從今往後,咱們母子緣分也就算斷了!今天給你拿這些養老錢,我也算盡了孝道!還了你的生養之恩!”張鶴語罷,重新戴上了口罩:“錢給完了!你自己收好,別讓那個老不死的搶走!”
語罷,張鶴轉身就奔著門外走去。
“哎!老大!”劉淑芹看著張鶴的背影,突然開口道:“對了!今天上午,有幾個警察來找過你!”
“警察?”張鶴條件反射般的轉回了身。
“對,他們說你出獄之後,應該去派出所報道,但是你沒去!讓我通知你去登記!”劉淑芹點頭。
“知道了!我抽空會去!”張鶴聽說是因為這事,點了點頭:“他們再來找你,你就說聯係不上我!”
“老大,要不然,我叫上老二,咱們娘仨抽空一起吃個飯吧!就當給你接風了!”劉淑芹再度開口。
“嗬嗬!我前幾天來的時候,找你要二百塊錢,你都沒給我!更沒說留我吃一口飯!既然咱們沒有這份感情,就別往一起硬湊了!哪怕飯菜是熱的,但我也夠嗆能暖心,更未必能嚐出人情味兒!”張鶴目光空洞,讓人看不出來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更讓人無法看出他是否為這件事感到了氣憤或者傷悲。
“那你去給你爸上墳了嗎?”劉淑芹被張鶴的一番話臊的臉色通紅,岔開了話題。
“明天我會把我爺爺奶奶,還有我爸的墳遷到公墓去!從此以後,就不回來了!以後你好好的吧!”張鶴語罷,重新把羽絨服的帽子戴好,低頭離開了輪胎行。
街道對麵的車裏,二河看見對麵走出來的人,微微蹙眉:“哎!那個店裏啥時候進去了一個女人啊?”
“你都說是女人了,進不進去能咋的!”雀哥這時候也在低頭吃飯,沒當回事的開口。
輪胎行內,劉淑芹看著張鶴留下的三十萬現金,猶豫了一下,動作麻利的塞到了牆角的一個廢輪胎當中,然後思考了數秒,掏出兜裏的那張紙,撥通了上麵的電話號碼,她這麼做,倒不是為了害張鶴,而是想告訴警察,張鶴可以回來登記了,但她的出發點同樣不是因為一個母親的責任,而是怕事情萬一出現了差錯,會連累到自己。
劉淑芹從三十幾歲就死了丈夫,帶著前夫的孩子寄人籬下,這麼多年生活的確實很苦,作為社會的最底層,她離開孫百勝之後,連養活自己都很難,所以在長期的壓抑之下,他早就變得無比自卑,隻當張鶴已經死了,至少這樣一來,她還能活的輕鬆一些。
“喂,哪位?”電話對麵,大箏的聲音傳出。
“同誌你好!我是張鶴的母親,咱們上午見過的!”劉淑芹解釋了一下。
“啊,有事嗎?”大箏問道。
“是這樣,你們不是要找我大兒子嘛!剛剛他來過我這!”劉淑芹再度開口。
“你說什麼?!”大箏聽見這話,陡然提高了音量,但為了避免引起劉淑芹的猜忌,又壓低聲音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人在哪呢?”
“他剛在我店裏走,也就是三分鍾左右的功夫!來了之後就看了我一眼,啥都沒說!”劉淑芹也怕張鶴給她的錢不是正道來的,就沒敢提起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