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醒過你了,”慵懶的聲音響在她耳邊,“再說,難道你洗完澡換衣服不脫浴巾嗎?”
她睜開眼,看見他已經換好衣服,神清氣爽地坐在床邊。
“可那是一個人的情況,你應該考慮到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憤然抗議。
“你可以選擇不看,”他促狹地一笑,“不過通常跟我睡過的女人都不放棄這麼養眼的機會。”
“誰跟你睡了……”反駁被吞進肚裏,她震驚地看看身下的大床,看看自己寬大的睡袍,額頭上的汗一點點冒出來。她什麼時候睡到他床上了?為什麼昨晚的事情她竟一點也想不起來?
他不語,存心折磨她的心髒。
她咽了一下口水,艱難地開口道:“那個……昨晚沒發生什麼事吧?”
他瞥了她一眼,聲音冷淡,“你指哪一件?是你吐了我一床,還是我替你換衣服?”
原來是這樣,她鬆了一口氣,訥訥道:“你可以把我送回家的。”
“你醉成那樣,我根本沒聽到你說的地址。”
咦?她皺眉,明明記得自己說得挺清楚的。
“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失望,是因為沒發生‘什麼事’嗎?”他忽然開口,輕輕一笑。
這個玩笑很惡劣。她抬頭瞪向眼前的這個男人,卻發現一張俊顏近在咫尺。
他離她很近,近得她呼吸裏都是他身上的氣息,原來就是剛才聞到的清淡香氣。
他盯住她漸漸紅起來的耳根,輕輕地問:“我收留了你,你要怎麼報答我?”
他的呼吸掠過臉頰,她的身體微微一顫。
深呼吸,她鼓起勇氣盯住那雙深邃的棕眸,“你要什麼?”
你要什麼?
她的低語在他心裏徘徊,陰暗的角落裏有聲音在叫囂―我要你知道明明觸手可及的幸福,卻再也無法擁有是什麼樣的滋味,我要你陪我一起墮入這徹骨仇恨的深淵,用你的眼淚和疼痛來填補,如果我注定要承受這煎熬,那你也將永不得超生。
他一直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地注視著她。他眼裏複雜的情緒,她看不懂,也猜不透,隻知道他在給她一個機會、一個或許會幸福的可能。
這世上,每一天都會有很多機會和人擦肩而過,每一個地方都上演著短暫的相聚分離,也許在下一分鍾再回頭時,就再也找不到那些人的身影,然後這一生都可能再無牽扯。
當我漸漸覺得這個城市很冰冷的時候,遇見了你―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聽見的一句台詞。
如果現在推開,也許那個夜晚擁著她的懷抱、握著她左手的溫暖、撫慰她傷口的絲帕、霸道捉弄的親吻都會隨著時光漸漸消失不見。
這樣的結局,你想要嗎?―她在心裏輕輕地問著自己。
生命如此短暫而脆弱,尤其對她而言。那麼,她不想再患得患失,虛擲光陰,如果這是他想要的回報,她給,隻是她也要獲益。
盯著他的眼睛,她吻上他的唇,羞澀而又固執地探入,他的舌逮住了她的,糾纏調戲,靈巧地燃燒她唇腔內的每一寸。他的眸裏清晰地倒映著她開始無措的表情和微微戰栗的身影。
在一切失控以前,她推開他,他並沒有驚訝,隻是倚著床頭靜靜地看著她,麵無表情。
“我該走了。”她努力地笑了一下,故作輕鬆的樣子。
他站起身,從衣櫃裏拿出一件毛衣扔給她,“換上,我送你回去。”
她拿起衣服看著他,“我今天的班……”
他打斷她,“我會跟雷蒙德說。”然後他轉過身,點燃一根煙。
她望著他格外深沉的背影,咬唇換上毛衣。
“我到了。”她指指她所住的單元大門。
他停車,卻仍鎖著門。
他將手裏的煙灰往車窗外彈了彈,望著她,“為什麼不問我對你的回報是否滿意?”
她一怔,旋即低頭淡然一笑,“你滿不滿意,並不在我關心的範圍內,也不是我可以決定的事情,我隻知道,我做了自己想做的。”
棕眸裏閃過一絲訝異。
“下去吧。”
他打開門鎖,不再看她。
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冷歡才回頭,目送街角遠去的車影。
這一去,不知是否還有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