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仇報還是不報?
褚衛一句話讓高家嶺整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一個是從小一起長大, 悉心嗬護的妹妹,一個是深愛著,連做鬼都忘不掉的女朋友。
他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又或許知道什麼是對, 什麼是錯,可是就是下不了手。
高家嶺捂著臉,悶悶地說道:“我知道家慧做錯了,她的行為……已經是犯罪了,可是情感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褚衛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 這確實是個難題,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大義滅親這種事情。
但是……
他沉聲說道:“你有沒有想過, 媛媛很可能隻是一個開始,她今年才十五歲,就已經這麼的心思深沉, 現在會有第一個受害者,將來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現在不揭穿,難道要等到她後悔莫及的時候,再來告訴她什麼是對, 什麼是錯嗎?”
高家嶺渾身一震, 似乎難以想象這樣的事情將來會發生在從小嗬護長大的妹妹身上。
褚衛:“她有權利喜歡你,但這不是她可以傷害別人的理由, 你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替媛媛來決定,要不要原諒。”
高家嶺沉默了一陣, 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要先知道,她究竟是怎麼下的手,如果真的是她……我不會包庇的。”
高家慧也不過才十五歲,哪裏來的這麼大的能力能夠神不知鬼不覺誘惑著媛媛跳樓,甚至還讓媛媛失去了所有關於自己死亡的記憶。
褚衛慫了慫肩膀:“這事還是得你自己來,不過……希望你不要被親情蒙蔽了雙眼。”
高家嶺走了以後,褚衛閑著無事,決定寫寫字。
開業那天,師父送了他一套新的筆墨,到現在都沒有拆封過。
師父說過,寫字畫畫也是一種修行。
宣紙鋪在毛氈上,褚衛慢慢地研磨,倒是一點都不著急,等到所有的工序都準備完成了,這才開始下筆。
他的字全都是師父教的,很小的時候,在還沒有開始入學前,褚衛就學著用毛筆寫字。
隻是當時條件有限,一支筆都寫到不能再寫了,才會被換掉。
他畫符練字的筆都是同一支,久而久之,用毛筆反而比其他的筆來的更加順暢一些。
雖然沒有特別練字,但又無時無刻不再練字。
褚衛寫了一副心經,就是打坐最常念的一副心經,可以平心靜氣,讓浮躁的心都漸漸地沉澱下來。
經文完成的時候,上麵似乎還帶著一股撲麵而來的靈氣。
“裱起來吧,就掛在書店裏。”
門口傳來華榕的聲音。
褚衛頓時站直了身體,轉身看過去。
師父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了門框上,大概是看他寫的太專心,就一直沒出聲。
褚衛放下筆,三兩步走過去:“師父。”
華榕看著湊到身前的人,伸手攬住他的腰肢,低頭在唇上輕點了一下,然後又站直了身體。
褚衛忍不住又紅了臉,似乎還沒有習慣這樣的相處方式。
但是心裏又覺得喜歡,甚至還想再親一親。
就是這事,他暫時還學不會主動,隻好用手摸了摸唇邊。
華榕已經在看他寫的那張字了。
“寫的挺好的,我回頭讓人用個畫框裱起來,掛在書店裏。”
褚衛:“我就是寫著玩玩的。”
華榕:“寶貝,對自己自信一點。”
寶貝……
褚衛頓時就不反駁了。
下午閑著沒事,褚衛幹脆和華榕坐到了樓下的沙發上,找了本書靜靜地看起來。
他喜歡這樣的時光,也享受這樣的時光,似乎時間都慢了下來,好像整個世界就隻有他們兩個個人。
如果忽略一旁的人時不時親上兩口,摸上兩下的話。
書店下午是五點下班,幾個工作人員回去以後,褚衛也打算收拾收拾東西,跟著華榕回家,從開學到現在,他還沒有回去過呢。
書店二樓有可以睡覺的地方,放假他也沒回去過。
這會倒是開始想念起他的小房間了。
可惜,有時候他注定就是個忙碌的人,店門還沒來得及關呢,高家嶺就急匆匆地跑過來了。
褚衛手裏還拿著鑰匙呢,看他過來,又轉身開了門。
他看向一旁站著的男人,有些歉意地說道:“師父,今晚大概又回不去了。”
華榕也知道小朋友對這件事多上心,隻是揉了揉他的腦袋,歎了一口氣:“我陪你。”
高家嶺的神情很是著急,沒有進門便說道:“褚同學……褚大師,我覺得有人在控製她,她似乎不是原來的她了。”
褚衛腳步一頓:“這話是什麼意思?”
高家嶺有些語無倫次的地說道:“我今天回去找她,旁敲側擊地問了好多事情,她總是避而不答,後來我直接問她,媛媛的事情跟她有沒有關係,她整人都好像變得狂躁起來了一樣,總之就是不像平日裏的她,就好像失去了自我一樣。”
褚衛開門的手又收了回來,將門重新關上。
“她現在在哪?”
華榕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甚至主動充當了司機的角色。
一行人往高家嶺租房的地方駛過去。
高家嶺到京都來上學,是帶著妹妹一起來的,妹妹今年剛上高一。
因為之前他曾經幫過一個貴人,是那人找關係將妹妹送到京都這所高中裏的,兩人算是相依為命。
他在車上,將所有的情況全都告訴了褚衛。
高家嶺來自偏南地區的一個小鎮,家中並不富裕,甚至算的上貧困,所以考上京都大學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在這整個鎮上都很出名。
他是單親家庭,父親早就不記得了,隻有一個含辛茹苦將他們拉扯長大母親,可惜在他高中的時候,母親就因病去世了,他也隻剩下了高家慧這麼一個親人。
京都遠離家鄉,他不可能將妹妹肚子一人扔在家鄉,就帶著妹妹一起來到了京都,利用勤工儉學賺來的錢租了一間屋子。
屋子不大,一室一廳,臥室是留給妹妹的,他就睡在客廳的沙發上,上學這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高家嶺也沒覺得有多累,大概是因為還有一個親人在身邊,所以就有支撐著他走下去的動力。
直到後來認識了媛媛。
他跟媛媛的認識算是一個美麗的意外,認識媛媛以後,高家嶺的整個人生都像是進入了另一個階段。
這個女孩子給他的生活帶來了不一樣的光,給了他不一樣的精神支柱,所以他一點都沒有猶豫地將她介紹給了自己唯一的親人。
但是,高家嶺怎麼都不知道,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褚衛沉默不語地坐在副駕駛,聽著他幾乎麻木地講述著自己的故事,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同情這個男人,還是該怪罪這個男人。
車子很快在小區門口停下,華榕不願意上去,就留在車裏等他,等他處理完一起去吃飯。
褚衛倒也沒有強求,跟著高家嶺上了樓。
然後他在屋子裏看到了那個被高家嶺用繩綁在屋子裏的妹妹。
高家慧全身都被高家嶺用布條纏繞了起來,似乎怕傷著她,還用被子給墊著。
一打開大門,高佳慧就轉過臉,淚眼汪汪地看著她哥哥,委屈地問道:“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你為什麼要綁著我呀?”
小姑娘長得很秀氣,梨花帶雨的模樣看起來可憐極了。
高家嶺往前走了兩步,又咬咬牙退了回來,轉頭看向褚衛:“我雖然知道一些皮毛,但是還是看不出她身上有什麼問題,還請你幫幫我。”
不用他說,褚衛就已經發現問題了,小姑娘被一團黑霧所包裹,這黑霧雖然沒有那麼濃密,隱隱綽綽的,但是絕對是有問題的。
褚衛一步一步地靠近她,高家慧卻是縮著身子往後退,似乎對他非常的害怕,一邊退,一邊哭著喊道:“哥哥,哥哥他是誰呀,他要對我做什麼,哥哥你快救救我,你不喜歡慧慧了嗎?”
高家嶺似乎不忍心看,狠心地轉過身去。
褚衛倒也不著急,半蹲著身子看著她,突然說道:“媛媛死的時候,最後一個見到的人就是你吧,所以你用了什麼方法,不如讓我猜一下。”
高家慧瑟縮了一下,眼神飄忽,泣不成聲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褚衛:“不知道也沒有關係,我將我的推斷告訴你,不是催眠術,就是傀儡術,但是使用傀儡術需要施咒者具有強大的靈力,以你的力量不足以完成這個,那應該就是催眠術了。”
高家慧肉眼可見的慌亂了起來,然而還是低著頭用哭來掩飾一切。
褚衛並不放過她,一步一步地逼近道:“以你的閱曆,應該是不知道催眠水,也沒辦法知道如何使用這種帶著咒力的催眠術的,所以,你背後的那個人是誰?”
高家慧並不回答,隻是搖著頭,然後朝著高家嶺求救道:“哥哥,我真的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我那麼喜歡媛媛姐姐,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跟你從小一起長大,我對你有多好,你不知道嗎?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褚衛冷笑了一聲:“怕就是你對他太好了。”
“看見昔日隻會疼愛自己的哥哥突然將這份獨一無二的愛分享給別的人,甚至將來跟他過一生的也是這個人,你隻是一個妹妹,一個淩駕於親情之上,卻不能再進一步的妹妹,你將永遠停留在親人這個位置上,看著他跟別的女人成雙成對,他們會結婚生子,會有自己的家庭,而你……到最後隻是一個外人而已。”
高家慧搖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你今天可以解決一個媛媛,往後還會出現第二個媛媛,第三個媛媛,你殺得了一個,還能再殺第二個第三個嗎?就算這次不被人發現,難道下一次也不會被人發現嗎?你永遠也隻是妹妹而已,就算沒有那些媛媛,你也隻是妹妹,成不了他的女朋友,妻子,他的身邊終究會站著別人,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高家慧聽著這樣的話,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甚至尖叫著說道:“他隻能是我一個人,他是我一個人的哥哥,我不允許別的女人霸占他,我不許,不許!!!”
“我不是他的親妹妹,為什麼我不可以,他的身邊可以有那心裏些女人的位置,為什麼這個位置不能是我的,我才是跟他一起長大的人,我知道他所有的事情,我知道他所有的習慣,我知道他愛吃什麼,喜歡穿什麼,我才是最了解最喜歡他的人,為什麼不能是我呢,隻要那些礙事的人都不在了,那哥哥就一直都是我的,哪怕隻是當一個哥哥,我也要他的身邊隻有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