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衛一時間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往後退了兩步。
“這麼害怕作什麼?我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強人所難的事情,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男人白衣飄決, 雙手背在身後,一點也不著急,甚至也不覺得自己究竟說了聲讓人難以置信的話。
沒了那團火,那股嚴寒刺骨的感覺又一次從身體裏往上冒, 凍得褚衛直哆嗦。
靈力在他全身流轉, 可是不管用,一點也不管用,反倒是越來越冷, 連牙齒都開始打顫。
他將自己縮成一團,緊緊地抱在一起, 坐在樹下,即便是冷成這樣了, 也不鬆口。
為了活下去,出賣身體這種事情,他絕對不會做的。
絕對不會!!!
男人站在他身前,白色的靴子跟身上的那身長袍一樣, 光潔柔軟,鞋尖處卻也是繡著一個“榕”字。
這個字顏色極淺, 不湊近了, 根本看不見。
褚衛顫著聲問道:“榕……是……是你的名字?”
男人緩緩地蹲下身子, 對上了他的眼神。
“你可以這麼叫我?”
褚衛不解:“為什麼……為什麼提這個……條件?”
榕笑了:“看上一件東西,還需要理由嗎?”
少年裹在寬大的衣袍裏,一頭烏黑的青絲全都披散在身後,精致的麵龐上幾乎白的透光, 嘴唇因為極度的寒冷,被凍成了淺白色,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孱弱感。
但是,他之前扛著巨蟒的毒牙,一拳爆破那巨蟒眼睛的畫麵,卻又帶著說不出的韌勁,好像柔美和堅韌在他身上完美的糅雜在了一起。
褚衛實在是受不住這股子冷勁,他想要一團火,一團熾熱的火來烘烤他。
可是,男人的條件他又不能接受。
榕瞧著他這副明明已經冷的要死,卻又不肯鬆手的倔強勁,湊近了說道:“這天下沒什麼事情比生死更重要了,你要是人都沒了,那還有什麼意義呢?”
褚衛頓時僵住,被凍得沉浮的意識都有些遲鈍起來。
他顫著唇說道:“寧……寧死不屈。”
榕“嘖嘖”了兩聲:“說的我好像迫害你一樣,你要知道,我已經救過你一命了,這水不是我逼著你跳的,這傷也不是我給你受的,不要用這種我是惡人的眼光看著我,你的事情本來跟我無關的。”
褚衛原本是有些火氣,但是仔細想過之後,發現他說的很對,除了被拿走的那幾件衣服,這件事情從頭到尾跟他都沒有關係。
相反,他曾經還被這人給救過。
他實在是太冷了,那層冰花已經逐漸爬上他的眉梢,他的頭發,明明現在還不是冬季,可是他已經有如在冰冷地雪天冷凍過一樣,很快連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榕湊近了他,蹲下身子,慢慢地抬起他一隻手,喟歎道:“這麼一副好看的皮囊,就這麼沒了,是不是可惜了,我這個人啊……就是見不得有人這麼糟踐我看上的東西。”
可褚衛已經昏昏沉沉聽得不太分明了,隻覺得握著他的手溫暖甚至是火熱,誘著他想要靠的近一點再近一點。
他不由自主地往這人的懷裏撲過去。
榕倒是一點沒有退讓,順手將他攬進懷中,握著他的那隻手卻是散著瑩瑩的光,很快這光跟一團火焰一樣將褚衛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宛若熊熊燃燒的烈焰。
周遭都被這火光給印的透亮。
榕低下頭,看著閉著眼睛神情逐漸恬靜的褚衛,低聲道:“小蠢貨,這水源來自魔界,你以為是澡堂子呢,洗了一遍又一遍。”
說著還有些不滿意,抬起另一隻手在他腦殼上彈了一下。
“除了我,還有誰能救你。”
火光印出榕的麵目,男人這張覆在表層的麵具褪去,露出麵具下真正的容顏來。
赫然便是大朝會那日,在廣場上傳授知識,眾人百年難見一麵的老祖。
褚衛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陽光很刺眼,他抬手擋住了驟然照射過來的光線,慢慢地坐起身。
林子還是那片林子,但是他已經不覺得有多冷了,雖然還是有些涼颼颼的,可是那股讓他有著錐心之痛的冰寒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緩緩地站起身。
身上還穿著那件白色的長袍,隻不過腰間不知何時多了一跟腰帶,將衣服給牢牢地束在了腰間,好歹這樣,這衣服拖拽不到地上。
褚衛走了兩步大聲喊了一句:“喂,你在不在啊?”
聲音驚起了一群飛鳥,但是卻一個人都沒有出現。
褚衛完全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麼,隻是模糊地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什麼溫暖的東西給抱住了。
他似乎感應到什麼似的,攤開了雙手,掌間金光閃過,一排字緩緩地冒了出來。
“這筆債先欠著,我說的話一直都算數。”
褚衛收起手,不知該說什麼。
他又救了自己一次。
幾天之後,褚衛便下山了,他先回去換了一身衣服,將換下來的長袍和腰帶細細地洗趕緊了,折疊存放了起來,這才去找師父複命。
這次他記得詢問師父,林子裏的那條河究竟是怎麼回事?
玄天真人一拍腦袋,說道:“忘記告訴了你,這河水來自魔界,尋常人碰不得,輕者會留下凍骨之傷,重者可能直接就被凍死了。”
說著他打量了一下褚衛:“你應該沒碰那水吧。”
隨後又道:“看你這活潑亂跳的樣子,應該是沒碰著了。”
褚衛到口的話卻是咽了下去,心中欲哭無淚。
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
日子又平靜了一段時間,褚衛跟往常一樣,修煉,學習,逐漸地將這事給拋之腦後了,半年之後,更是將這件事情給忘得一幹二淨。
那個說要討債的人一直都沒有出現過,褚衛的體寒之症也在沒有出現過,榕就好像從他生活裏消失了一樣。
要不是褚衛還留著那件衣服和腰帶,他怕是以為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關於青天崖的夢。
達到築基期的弟子是可以自行到玄風劍派的理事堂領取一些任務的。
根據等級的高低,選擇相應的能完成的任務,一個任務可以一個人領取,也可以幾個人結伴領取。
成功完成任務之後,拿著任務排可以換取相應的獎勵。
獎勵有靈石,草藥,丹藥,符籙,甚至是一些靈器之類的東西。
種類繁多,關鍵開始看任務的難度。
正常人都會領取跟自己實力相當的任務,越級領取的也不是沒有,不過任務途中若是遇到困難,或者說因為任務沒完成而隕落的,一律由自己承擔。
褚衛過了築基期已有半年,整日都呆在山上。
他便想著下山走一遭,選點差不多的任務做一做。
靈石倒是不缺的,每個月都會有靈石下發,褚衛又沒處用,修煉的時候,他用的也很少,倒是存了不少。
就是最近正在衝擊築基三層,缺了點丹藥之類的東西。
他便想著換點丹藥也不錯。
跟他同一個院子裏,關係還不錯的丁真還在煉氣七層,達不到領任務的修為。
事實上,他們同階段的弟子裏,達到築基期的並不多,大家都住在不同的地方,平日裏交流也很少,褚衛想了一圈,都沒能找到一個同伴,幹脆自己一個人去了。
領個簡單的任務先練練手也不錯。
理事堂裏每天人來人往的,有的是別人發布的任務,有的是緊急任務,有的任務掛了半年都不一定有人接,總之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褚衛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到這裏才知道,理事堂一共有七層,像他們這種剛過了築基期的小弟子隻能一層和二層裏挑選人物,想要上第三層,需要築基以上的修為才行。
三樓樓梯口就有禁製,達不到修為的人是上不去的。
褚衛大致逛了一圈之後,在二樓的角落裏看見了一個掛了半年的任務。
是去天山之巔尋找一種白色雪蓮,尋到之後可憑著這白色雪蓮置換十種同等級的丹藥。
丹藥,這正是褚衛需要的。
這任務掛了半年都沒有人接,但也沒有撤下去,說明是有效的。
找東西這種活說難也不難,說簡單倒也不容易。
他猶豫了一下,想了想著十種丹藥,便將這任務給接了。
拿著這任務牌走到櫃台登記的時候,那個小弟子還驚奇了一下:“這個任務都掛了半年了,不知道為什麼沒人接,我給你登記好。”
褚衛笑了笑,等了一會,等登記完畢後,便將牌子收好,準備下山了。
下山之前,他做了一番準備,還沒到辟穀的階段,就準備了好多吃的東西,還多備了幾套衣服。
這算是之前上山留下的後遺症,現在走到哪,褚衛都會多準備一些衣服。
原本想跟師父交代一下,但是師父閉關去了,沒能說的上話,褚衛幹脆就自己下山了。
天山是一座奇峰,山峰高聳入雲,天山之巔,便是在最高峰的山頂。
這裏常年被白雪籠罩,到處都是冰川和雪花,大雪連綿不斷,尋常人沒有靈力護體,根本走不上來。
天山之巔的白雪蓮是一種罕見的奇花,這種花可以入藥,可以煉丹,有美白養顏,青春常駐的作用,所以需要這種花的,大多都是女性。
他禦劍的功夫還不足以支撐自己從玄風劍派到天山附近,幹脆花了幾塊靈石,找了一處離得最近的傳送陣過去了。
這也是他第一次從傳送陣走,原本還有些好奇,但是從傳送陣出來的時候,他幾乎快將肚子裏吃的食物全都給吐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