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衛背對著桂林光, 敲響了麵前的大門。
一個穿著黑色短打的小廝跑過來開門,麵色怪異地問道:“你找誰?”
這一次褚衛倒是一點沒帶客氣的,雙手背在身後, 將宗門高人的姿勢擺了個十足。
“你們家主呢,讓他出來。”
褚衛雖然瞧著年輕, 但是因為修為高,周身帶著淩厲的氣勢, 尤其是在他不加收斂的情況下, 即便是不見聲音有多大, 可是看一眼也覺得讓人心生畏懼。
那小廝摸不準他是什麼來頭,但是光這股威壓就已經讓人要喘不過氣起來了,額頭頓時見了汗。
他躬身回道:“我這就去, 您稍等。”
褚衛沒真的站在原地等, 而是踱步往前麵走過去。
他覺得之前自己當真是太客氣了, 以至於連續吃了那麼多的閉門羹,別說線索, 就連句話都沒能說上過。
溫和並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小廝剛稟報完家主,就看到隨後而來的褚衛。
他穿著一身淺藍色的衣服, 乍一看就是個平平無害的少年, 然而再仔細看過去的時候, 那股威壓就讓人心頭發顫,連頭都抬不起來。
這家主甚至連褚衛的麵貌都沒有瞧清楚, 就在這股威壓下低下了頭。
褚衛毫不客氣, 三兩步走到前廳,坐在了上首的座位上。
“半個月前,你們府上有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死了,這事什麼情況?”
提到這壯漢的死, 那家主明顯有些慌亂起來。
他低著頭看不見褚衛的模樣,額上卻是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
“仙人恕罪……這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
桂林光倒是沒有進門,二十就這麼依靠在門口,眼神落在了褚衛的身上。
若是看的仔細一些,還能瞧見他嘴角似有若無的笑。
褚衛不輕不重地冷哼了一聲,隨後威壓更甚,這家主竟是扛不住,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這麼說,他不是你府上的人了?”
那家主不過就是個凡人,哪經曆過這個,這種幾乎令人心神劇顫的威勢,他結結巴巴地回道:“是……是我府上的。”
隨後又接著說道:“但是他的死,真的跟我們無關啊。”
褚衛:“那就將你知道的說出來就行了。”
家主心裏怕極了,一聽到不是來興師問罪的,當即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原來死的這個壯漢乃是這戶人家的樵夫。
別的大戶人家都會從砍柴的人手裏收柴火,但是他們家卻是有個專門砍柴的樵夫。
隻因為這樵夫身世坎坷,無父無母的,家主一時心軟,便收留了他。
家中人都叫他阿福。
半個多月以前,阿福出門砍柴,到晚上都沒有回來。
介於近日城內發生的那些事情,家主心裏便有些忐忑,沒等到多久就報了官,但是就跟之前幾個人一模一樣,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阿福的蹤跡,可在三天後,阿福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他完全不記得這三天裏究竟發生了什麼,所有的舉動都與尋常無異。
家主懷著僥幸的心態,覺得阿福會不會跟這些人不一樣。
但結果顯而易見,隔了兩日,阿福便開始性情大變,脾氣暴躁,見人就打,誰來都不管用。
家住心裏咯噔一下,當夜阿福就因為高燒倒了下去,隨後便不治而亡了。
家主戰戰兢兢地說完。
這些消息跟褚衛得到的消息相差無幾,根本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他沉默了一會,蹙著眉問道:“他慣常在那座山頭砍柴?”
家主連忙說道:“就在西邊不遠處的一座山頭,南山的大多樵夫都喜歡去那邊,據我所知……之前……之前出事的那幾個人也慣常到那邊砍柴,隻不過因為這幾件事情,現在也沒人敢去了。”
褚衛敲了敲桌麵:“除了狂躁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症狀?”
家主連連點頭,想了一會之後又搖搖頭:“不隻是狂躁,樣貌也有所變化,雙眼突出,皮膚暗黑,就好像被……惡鬼附身了一樣。”
他又細細地詢問了幾個問題,但是跟他了解的信息實在是差不了多少。
褚衛站起身,徑直往門外走去。
桂林光跟在他身後,隻是回頭看過這家主的時候,眼裏卻是帶著幾絲的耐人尋味。
直到褚衛離開,家主和這些小廝才敢抬起頭。
“這就是仙人的力量嗎?也太嚇人了。”
家主哼了一聲:“莫要妄議,閉嘴。”
大家沉默著你看我我看你,那股子威壓卻是怎麼都忘不掉了。
褚衛出了這人家門以後,便徑直往西邊走過去。
走了幾步停下來,問道:“桂道友也要一起去嗎?”
桂林光雙手抱臂,有些不滿地說道:“我來了這兩天,也聽說過這件離奇的事,倒是沒有多想,你覺得這事跟魔有關係?”
褚衛靈機一動:“那你來這裏是聽說了什麼?”
桂林光:“有人看到了魔的出現,但是提供消息的人神秘的很,我也是抱著查探的心思過來看看的。”
褚衛點點頭:“既然現在有線索了,不如一起去看看。”
桂林光坦坦蕩蕩道:“求之不得。”
兩人結伴同行,朝著西山走過去。
南山多山,到處都是密林,但是西山這邊因為山路沒那麼崎嶇,是樵夫們最喜歡的砍柴之地。
這裏每天來往的砍柴人多的是,但是出了這幾件事情之後,就很少有人過來了。
除了一些膽子比較大,又不信鬼神之說的人,幾乎已經無人踏足了。
桂林光這一路都是絮絮叨叨的:“這兩年魔族的據點都被挑的快沒了,這些魔族當真是可惡,竟然在人族隱匿了這麼久。”
褚衛:“這我倒不知,還記得那次我們在天山城埋伏的嗎,我受了重傷,養了兩年,外界的事情倒是一概不知。”
說著他垂下眸子,眼裏閃著疑惑,言語間卻是不慌不忙地問道:“那日桂道友走的匆忙,要是你留下,我大約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了。”
桂林光歉意地摸了摸鼻子:“這可真是對不住,我也是接到師父的緊急通訊,早知道你情況那麼危急,說什麼我也不會走的。”
褚衛神色微動:“是麼?”
兩人腳程很快,轉眼就到了西山附近。
西山路邊有一片竹林,穿過竹林之後,就是樹林的邊緣。
這些樵夫全都是在林子裏消失不見的,那這樹林必有古怪才是,但是站在這林子邊緣,他卻是什麼都感覺不到,別說是魔氣,就是人氣,妖氣都沒有。
桂林光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說這次,這魔族的據點會不會就藏在深山老林裏,畢竟這裏人跡罕至,就是藏在裏麵了,也沒人會發現。”
褚衛搖搖頭篤定道:“不會,魔族在人界安排據點,就是希望利用人族做奸細,若是在這深山老林,也不符合他們的計劃。”
桂林光點點頭:“說的也是。”
言語間,兩人就已經進了這林子深處。
林子裏難免透著涼意,連帶著溫度都往下降了些。
桂林光摩搓著手臂,心不在焉地說道:“你有沒有覺得這裏麵很冷啊?”
褚衛:“還好,林子裏就是這樣。”
兩人一路往林子深處走過去。
而此時,在客棧裏,百無聊賴的譚櫻卻是收到了一封密信。
準確的說,這不是她的信,而是褚衛的。
這密信以靈力封口,放在了褚衛住的那間屋子的門縫裏。
譚櫻一時好奇,竟是擅自取出了信件。
這信件上靈力修為恰好就是她能打開的程度。
可看完信之後,她整個人都驚住了。
譚櫻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看到了極為難以置信的事情。
這信是寄給褚衛的,然而信件上卻是帶著似有若無的魔氣。
褚衛竟然跟魔族有聯係。
譚櫻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第一個念頭便是會不會魔族的人嫁禍於他,想要調撥玄風劍派與宗門之間的關係。
可信上的內容……
——西山樹林密會。
譚櫻當即將這封信給收了起來,還悄悄地塞進了褚衛的門下。
她在屋子裏徘徊了許久,決定趁著天色還早,去西山密林裏想守著。
若是褚衛當真與魔族人有約,那這事定然跟他脫不了關係。
匆忙出門譚櫻並未能察覺到,那股依附在信封上的強大魔氣已經悄無聲息地順著她的指尖,進入了她的身體。
西山密林深處,譚櫻已經等了很久了,從早晨出來,到這傍晚時分。
她從未這麼有耐心的做過一件事情,可是事關玄風劍派的名譽,這件事情不容疏忽,即便是已經沒了耐心,她依舊不動聲色。
直到交談的聲音由遠及近,緩緩響起。
“這事就這麼定下了,褚兄你可千萬不要忘記咱們的約定。”
桂林光的麵色在黑夜裏看的不甚分明,然而周身那如黑霧般纏繞的魔氣卻是在譚櫻眼裏翻騰。
竟然真的是魔,褚衛跟魔走在一起。
褚衛神色似乎有些猶豫,過了良久之後,緩緩地應了一聲:“好。”
譚櫻用龜息之法將自己的身形幾乎隱匿在這片林子裏,所幸她乃土靈根,凡是有土的地方,以她當前的修為,便可以將自己完美的隱匿起來。
若是修為不比她高出許多,一時之間根本難以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