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衛這下倒是不抗拒了,沉默地跟著他往上走。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對他是相當的了解。
他這會確實還沒有做好跟衛紅月相認的準備,但是猛地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就在身邊,又做不到無動於衷,現在這個決定是再好不過的了。
至少他們在一棟樓裏,在同一個地方,哪怕是看不見,也安心的很。
酒店頂樓的套房是專門留給華榕的套間,他有時候出門晚了,便會在最近的酒店休息,華氏集團名下大多數的酒店都有他專門的房間。
褚衛一進門就趴在了床上,翻著手機,看朋友圈。
幾十條朋友圈被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連華榕叫他下樓吃飯,這人都跟沒有聽見一樣。
他坐在床邊將人撈起來,摟進懷裏。
褚衛還穿著今日參加書法展的那身淡色的長袍,隻是紮起的頭發已經有些鬆散開。
華榕伸手拿掉他的手機,有些不滿道:“我可以理解你激動的心情,但是……能不能照顧一下我的心情,你從下午到現在,都沒有正眼看我一下。”
褚衛坐在他懷裏,轉頭看他:“我可是天天有看你的。”
但是他媽今天可是第一次見。
華榕從一旁取出了一張卷好的宣紙。
這是褚衛白天畫的那幅天山之巔的雪景圖。
“這幅畫你也沒給我看。”
褚衛雖然心神不寧,但是到哪都沒忘記帶著他那幅被撕壞的畫。
他想看看還有沒有辦法再補救一下,他真的很喜歡這幅圖。
這會已經平靜下來了,褚衛倒是想起來這麼一回事了。
他看著華榕將畫打開。
被撕開的半邊沾著黑色的墨點,另一半卻是幹淨,下麵落款寫的字躍入眼簾。
寫的時候,褚衛倒是沒覺得不好意思,可這會被師父看著,倒是生出幾分羞澀的感覺來。
再見榕君,心向往之……
華榕心念微動,轉頭看他:“我一直以為……我一直以為那時候你對我一點心思都沒有的。”
褚衛倒是沒想到這麼一出,畢竟當時師父看起來簡直對他滿滿的勝券在握的感覺。
他低下頭,將目光放在那張畫上:“若是對師父無意,我又怎麼會答應你的條件呢。”
縱使真的是為了活下去,可心底深處若是沒有那點情誼在,又怎麼會讓這個人為所欲為般地將自己困在那間府邸兩個月都不出門呢。
華榕第一次知道,原來當初自己情動的時候,這個人跟自己一樣。
而不是僅僅當做一場交易。
兩人說著便有些情動,曖昧的氣息在彼此眼神間流淌。
華榕摟著他的手逐漸收緊,他低下頭,便尋到了這人的唇,然後親了下去。
身後是柔軟而又大的床鋪,簡直天時地利人和,不做些什麼,都對不起這恰到好處的氛圍。
兩人漸入佳境,褚衛放在一旁的手機卻是突然響了起來。
他鬆開揪著華榕衣服的手,隨手撈過一旁的手機,看了一眼。
隻一眼,他便蹭的一下子坐了起來。
衛紅月女士的昵稱已經被他改成了媽媽。
消息就是他媽給發的。
華榕看了一眼,隨即心裏歎了一口氣,將自己躺平在一旁,緩緩地等著這股子勁過去。
褚衛點開對話框,發現他媽問他能不能幫她再畫一幅畫,她想買下用來送人。
沒想到這才分開半天呢,就聯係他了,是不是說明對方對他也是有那種親情羈絆的感覺呢。
褚衛連忙回道——當然可以,您想畫什麼?
他沒有跟母親相處的經驗,但是據他僅有的知識來說,大概就是老媽有什麼要求,他都得立馬完成的吧。
褚衛有些淡淡地發愁。
衛紅月也沒想到對方回的這麼快,想買畫隻是借口,她想再見一見這個少年。
褚衛看著消息裏,對方發的“手機裏說不清楚,見麵再談”的字,便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師父,她約我見麵……她想見我,那是不是說明……她覺得我,覺得我跟她的孩子很像呢?”
褚衛眼神期盼地看著華榕。
華榕已經冷靜了下來,身上的熱意也逐漸退了下去。
瞧著褚衛這幅明明很像見,卻又拘謹的樣子,是既好笑,又心疼。
他的男孩從來沒有被母愛包圍過,所有當自己的親媽就在他身邊的時候,竟然都開始誠惶誠恐起來。
華榕拿過手機,劈裏啪啦一頓操作。
褚衛一驚,過去看的時候,師父已經將消息發出去了。
他竟然約了對方一起吃晚飯。
褚衛立馬站直了身體,有些無措地看著華榕。
“師父……真的要約她吃晚飯嗎?”
華榕捏了一下他的臉頰,然手抬手,將他腦後的小辮子給拆散開,用手重新攏起來。
“若是今天不吃這頓飯,你怕是晚上連覺都睡不好了吧。”
褚衛抿了抿唇,乖乖地站在那裏,讓華榕給他將頭發重新給紮起來:“哪有。”
華榕手下動作不停,青色的發帶很快將頭發給纏繞好,重新變成一個小揪揪掛在腦後。
“這世界上還有誰最了解你的話,你覺得除了我還有誰。”
那也沒誰了。
褚衛看著自己的衣服,上麵因為剛剛在床上鬧騰,揉出了一點褶皺。
“衣服皺起來了,我沒有帶衣服換,不然等我重新換身衣服再過去。”
華榕將少年身子轉過來,麵對麵地看著他:“你在害怕什麼?”
期待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褚衛遲疑了一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出這件事情,該怎麼跟他相處,我覺得我自己一個人習慣了,所以從來沒想過,如果有父母介入我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我就是……就是覺得很奇怪。”
華榕手逐漸往下,扣著他的腰:“可你更多的是期待,你希望她能知道你的身份。”
褚衛沉默不語,矛盾的心思在心裏交錯,帶著從未有過的不安。
華榕抬手將他的衣服整理好。
“她不是別人,她是找你找了十五年的母親,雖然我不是很願意有別人來分享你的愛,但是我更希望多個人來愛你。”
華榕跟她約的地方就在這家酒店,酒店陽台上有一個漂亮的花園餐廳。
餐廳不大,但是很漂亮,周圍全都是玻璃圍起來的,站在餐廳裏,可以從酒店俯瞰周圍的風景。
夜晚的都市在這五顏六色的燈光裏,非常的漂亮。
褚衛深吸了一口氣,扼腕壯士一般從電梯上了樓。
他本來想著,自己先來等著,沒想到一上樓就看到衛紅月已經站在了玻璃前,背對著他,正看著腳下的風景。
褚衛張了張口,竟然不知道應該叫她什麼。
衛紅月聽見聲音,轉過身,看見褚衛當即便笑了。
“沒想到竟然這麼巧,你也住在這裏。”
褚衛:“是,這可真是太巧了。”
衛紅月看向華榕,遲疑了一下,問道:“若是我沒有記錯,你是華榕,華氏集團的華總?”
華榕微微頷首:“夫人好眼力。”
這下衛紅月倒是真的驚訝了,沒想到竟然真的是華榕。
她笑著伸出手:“一直都聽說華總年輕有為,隻是一直都沒有機會,沒想到今天這麼巧。”
華榕伸手跟她握了握,說話帶著點衛紅月所不能理解的尊敬。
他笑著說道:“您過獎,都是傳聞誇大其詞。”
褚衛站在一旁看著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寒暄,肚子裏卻是不合時宜地傳來咕咕咕的聲響。
他今日都沒怎麼吃東西,肚子早就餓了。
衛紅月看著褚衛,有些歉意地說道:“瞧我隻顧著說話了,是不是餓了,不如我們先吃飯吧。”
花園餐廳的桌子並不大,圓圓的桌子周圍剛好放著三把椅子。
褚衛直到衛紅月落了座,這才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他不知道說什麼,眼神卻是時不時地落在她的臉上。
衛紅月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衛衛一直看著我,是我臉上有什麼嗎?”
一聲衛衛叫的褚衛身體都快僵硬了。
衛紅月大概是看出了他的變扭,詢問道:“你介意我怎麼叫你嗎?”
褚衛連忙搖頭:“不,不介意的。”
一向伶牙俐齒的少年,此時此刻,就跟失去了語言功能一樣。
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他有心挑起話題,可是又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華榕看著小孩這樣,也不指望他能說出什麼來了。
他看向衛紅月,笑著說道:“聽說夫人想要一幅畫,不知道是想要什麼樣的畫?”
褚衛回過神,跟著問道:“您想要什麼畫?畫什麼都可以的,不收費。”
說完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看看他都說了什麼話。
衛紅月明顯給他這句不收費給說的愣住了。
華榕不緊不慢地解釋道:“衛衛的意思是,夫人跟他投緣,一幅畫而已,您想要,他畫了就是了,談錢那就是傷感情了。”
褚衛:“是,就是這個意思。”
衛紅月倒是有些好奇,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瞧著兄弟不像兄弟,朋友又不像朋友的。
她好奇,便順勢問道:“華先生跟衛衛……”
華榕沒說話,卻是將權利交給了褚衛。
這是褚衛的母親,雖然他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但是衛衛對自己的母親,肯定是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