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胡思亂想這麼多, 壓根就是因為還沒有經曆過社會的毒打。
褚念在褚旭海和衛紅月的護佑下,一路走到今天,享受的都是大少爺一樣的生活。
但凡現在吃不飽穿不暖, 也就沒工夫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褚旭海這頓毒打, 也是被氣急了之後的被逼無奈,衛紅月哭的傷心欲絕,她做不出來什麼狠毒的事情, 但也是被褚念狠狠地給傷了心。
可畢竟是養了這麼多年,打心底還是希望他能回頭是岸。
作為旁觀者的褚衛, 卻明白,褚念本就多疑猜忌,隻要他這個親生子存在一天,這個人就不可能真正的敞開心扉。
但這會不管明不明白,褚衛都很想揍人,將那什麼玩意再打一頓。
褚衛找到褚念的時候,這人躲在小區一處花壇下麵的角落裏,雙手抱著自己,就這麼頂著一身傷蜷縮在角落裏。
走出家門前還想著要靠自己的能力創出一番天地的褚念,發現走出家門之後他什麼都沒有。
包沒帶, 錢沒帶,手機也沒帶。
原本想回去拿, 但是轉念便想到這些東西都不是他的。
錢是父母給的,包是父母給的錢買的,手機是父母送的,手機裏的錢……除了那點微薄的工資,其他的全都是父母給的。
他自己壓根什麼都不是。
這一認知讓褚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
他又冷又餓又疼,被褚旭海打成這樣, 第一個想法不是疼,而是他終於要被趕走了。
褚念抱著自己坐在花壇下的時候,忍不住想著,他真的錯了嗎?
不,他沒錯,就是沒錯。
這個世上哪有人不為己的道理。
熬過這一夜就好,等明天一早,他就出去,哪怕是端盤子洗碗,他也要驕傲的活下去。
褚念覺得自己靠在這裏,迷迷糊糊的都快睡著了,卻是突然感覺有一道陰影打在了他的麵前
有人找到他了。
是不是媽媽舍不得他,所以來找他回去了?
褚念滿含期待的睜開眼睛,卻發現麵前站著一個根本不認識的年輕人。
夜晚的燈光不是很明亮,他躲得角落又黑漆漆的。
背著光,他壓根看不清這人的臉。
褚念原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這麼多年在父母麵前裝一裝也就算了,對著一個陌生人,他還沒這麼好的教養。
更不用說他現在狼狽的樣子那麼的難堪。
褚念垂下了頭,壓根不願意看他,冷冷地吐出幾個字:“滾。”
褚衛一點沒客氣地說道:“喪家之犬。”
褚念猛地抬起頭,怒道:“你說什麼?”
褚衛勾了勾唇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心裏的怒火燒的他五髒六腑都快爆了。
他那麼渴求的親情,那麼在乎的媽媽,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不說報答也就算了,就被這種人給這麼糟蹋了。
難不成,還要這麼輕易地放過不成。
褚衛心裏的火燒的越旺,麵上就越沉靜。
他幾乎是不屑地看著眼前這個人,吐出的字也是冷的嚇人:“我要是你,就這會找麵牆自己撞死,都比沒臉沒皮地活著來的體麵。”
褚念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誰,他猛地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竟然還沒有眼前這人來的高,對上他眼睛的刹那,一股子涼意直竄腦海,激的他渾身一顫,竟是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褚衛氣場全開,褚念沒看上兩秒,就已經額頭冒汗,撇過臉去,垂下了眸子,所以更沒有注意到在微弱的燈光下,褚衛那張跟衛紅月像極了的側臉。
他扛著這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壓力,問道:“你究竟是誰?”
褚衛言語平淡地說道:“是來揍你的人。”
說完他便一拳猛地打了下去。
就這麼一下,褚念直接暈了過去,倒在了草地上。
褚衛扭了扭手腕,收回手。
“沒勁。”
確認沒被自己打死之後,褚衛絲毫沒有管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裏。
聖人做的事情,他可做不來。
褚家鬧過這麼一遭,整個家裏都安靜了下來。
褚旭海打孩子的事可沒藏著掖著,那天的動靜外麵的那些家傭可都聽見了。
他們也是頭一次見先生發這麼的的火,個個都噤若寒蟬,生怕撞到槍口上,遭了殃。
那些個想要來打探虛實的親戚朋友們也都沒一個敢做出頭鳥的,都當起了縮頭烏龜。
褚旭海收起心裏那點難受勁,開始正式收網,整頓。
他先是放出自己準備放權的消息,說是身體不好,然後似是而非地指定了幾個他倚重的人,大有要退居幕後的感覺。
這麼一來,不少人都著了急。
都是褚家的企業,怎麼就交給別的人去打理了呢?
不僅如此,褚旭海還做出了要收回褚家那些親戚權利的假象,這下子可不就亂了套了麼。
這些個心有芥蒂的人,背著褚旭海不知道開了多少緊急會議。
高大的別墅裏,幾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聚在一起,手裏夾著煙,麵目隱藏在這繚繞的煙霧裏,看的不甚分明。
“旭海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他這是要對著兄弟們趕盡殺絕嗎?”
“看見那個褚木生了嗎?那小孩到底什麼來路,都說是他在外麵偷偷生的孩子,究竟是不是?”
“我看八九不離十,褚念前天被毒打了一頓趕出了褚家,難道不是為了給那孩子提前鋪路?”
“但他現在放權給別的人是什麼意思,不信任我們,還是說怕我們將那孩子給欺負了去?”
“褚家走到今天又不是他褚旭海一個人的功勞,華子當年要不是沒有你拉他一把,他能有現在這個樣子?”
一張單人沙發上,男人依靠在沙發上,一張國字臉看起來正直的很,可是那雙眼睛裏卻是透著陰狠毒辣。
褚明華掐斷了手裏的煙,塞進煙灰缸,冷哼了一聲:“他這是在嫌棄我們兄弟們了,發達了,還要我們有什麼用?”
“華哥,這不就是典型的忘恩負義麼,現在這麼一搞,以後兄弟們從哪裏去賺錢,他這是要斷了咱們的生路啊。”
“這事……不能這麼下去,必須要拿個章程出來。”
“褚家的企業可不是他褚旭海的一言堂,我們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褚明華冷冷地笑了一聲:“不瞞你們說,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所以一直都有做準備。”
眾人都看著他,似乎在等他拿出一個法子來。
褚明華從事先準備好的文件袋裏,拿出了幾份文件。
“這些事情我一個人也做不了,得靠兄弟幾個幫忙,以後的日子能不能過好,可就看大家的選擇了。”
眾人接過文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頓時猶疑不定起來。
要是真的簽了這份合約,可就是跟褚旭海站在對立麵了,這事要是不成,那就真的完蛋了。
褚明華也不催他們,一個人靜靜地抽著煙,眼神在這些人身上飄過。
最終有一個人狠了狠心說道:“我簽,他實在是欺人太甚,逼得太緊了,橫豎不如賭一把。”
有一個人帶頭,緊接著所有人都在這文件上簽了字。
褚明華笑了:“放心,有我華子一口飯,就少不了兄弟們的。”
笑的一臉猖狂的褚明華壓根就沒有想過,這一切全都是褚旭海給他下的套。
褚旭海非常沉得住,從宅在家之後,就真的一天都沒有露過麵,仿佛對公司裏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一樣。
每天在家陪陪老婆,看看書,跟退休了一樣,愜意的很。
既然知道老爸沒事,隔天褚衛又回了京都。
華榕事情太多,在外麵辦事也不方便。
褚木生這個小機靈被他給留了下來做眼線,順便安慰安慰他媽媽。
回了京都後沒幾天,褚木生就進行了實時報道。
褚家果然有了大的變故。
“師父,沒想到褚叔叔竟然真的帶我去公司了,還給我定製了西服,我是第一次穿西服!!!”
褚木生很興奮,隔著電話都能聽到他幾乎破音的嗓門。
褚衛將手機放在桌上,開了免提。
“其實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懂,就是你們家有個親戚,叫褚明華的,試圖召集所有的股東投票,什麼重新選舉董事長什麼的,還有什麼股權讓渡書,那些話我是真的一個都聽不懂,但是!叔叔一出場之後,那些人全都驚呆了!驚呆了!!!”
褚木生跟說書先生講故事一樣,說一下,停一下。
褚衛:“然後呢?”
褚木生:“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那個褚明華灰溜溜地給叔叔讓了位置,連帶著跟他一起的那幫人,臉色都是烏青烏青的,師父你是沒看見,那場景真的是太爽了!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叔叔就是我第二個偶像。”
褚衛:“第二個?”
褚木生:“師娘是第一個。”
褚衛:……
感情自己在徒弟心裏還不算偶像。
總之這件事情解決的非常圓滿,褚旭海不僅揪出了那些在公司屍位素餐,中飽私囊的人,甚至將整個公司大換血,裁掉了不少人,也提拔了好些個人。
褚家的那些親戚十有八九都被他給切了。
說是親戚,但實際上都是扒在他身上吸血,甚至還要反過來倒打一耙,說當年對褚旭海怎麼怎麼樣。
這些褚旭海全都拋之腦後,以雷霆手段,快刀斬亂麻。
等到所有的事情全都平息以後,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不斷有人上門說情,鬧事,全都被褚旭海給擋了回去。
這些人甚至還搬出了家裏的長輩,可惜沒用。
總之混亂的很,褚木生每天看著來來往往的人,覺得經營好一家企業真的是太難了,當老總這事太累了,隻是看一看,就覺得疲憊湧上心頭。
這麼一想平日裏既要處理公務,又要配著師父的師娘,簡直就是人間極品。
對師娘的敬佩之情又高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