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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夏日, 裴無涯依舊能夠感受到,當女人說出那句話後,陡然凝固的氣氛,小小的保安室門口, 站著四個成年人, 但此時他們臉上的表情都不相同。
女人臉上是驚恐和後怕, 男人乍看之下與她差不多,但又多了些別的情緒。
小張更多的是了然, 看上去不止一次聽過這個故事, 而裴無涯……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隻是目光在這三個人臉上不斷遊離, 最後他才看著那個明明是在大熱天,卻看上去十分畏寒的女人。
“你之前聽說過高先生嗎?”
女人聞言搖搖頭, “我們不太愛和別人閑聊……況且高先生這件事, 說起來有點嚇人,很多人都不愛聊這個。”
是嗎?裴無涯想, 這種小區裏,一旦有各種傳聞之後, 不管是業主群,還是鄰裏之間閑聊的時候,總是會扯到這樣的話題——這麼一想,幸福家園小區似乎不太對勁。
死去的保安依舊站在門口,他沒有影子, 身上的呼叫機裏, 一直傳送著聽不清內容的滋啦聲。
自己隔壁是一座凶宅,那對死去的母子甚至會偶爾出現在這棟單元的電梯裏……而再遠一些,則有高先生的傳聞, 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這個小區都不太吉利。
自己當時為什麼會住進這裏?
一旦心底有了懷疑,原先那些平日裏注意不到的細節,在此時也變得怪異起來,裴無涯看著和小張繼續交談的那對夫婦,男人依舊在抹從額頭上不斷留下來的汗,甚至很快就浸濕了一張紙巾,而女人依舊是那副蒼白的模樣,她看上去弱不禁風,整個人憔悴得可怕,看上去就像一個幽靈。
而裴無涯注意到一件事,購物完的這對夫婦,居然一直是那個瘦弱的女人在拎著東西——但是往常,在他的印象裏,這件事一直是他的丈夫在做。
這個女人身體並不太好,裴無涯每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都這樣羸弱,但卻不想現在這樣畏寒,那個時候她隻是單純得身體狀態不好罷了。
但是現在,購物回來的大大小小的包裹,都是女人拿著的。
——這種生活裏的反常,往往會被我們輕易地忽略過去,甚至我們的理智會告訴我們合理的解釋,比如丈夫今天不太想拎東西,妻子則很喜歡這些購買來的東西,擔心丈夫弄壞,所以才選擇自己拎著。
但是裴無涯不是這樣的人,他總是喜歡觀察這些生活裏和往常不太一樣的地方。
他仔細看著男人的臉,以及他和女人握著的手,他發現女人的手臂居然洇濕了一塊,再仔細一看,這男人額頭上流得哪裏是汗,分明是從他的頭頂連綿不斷,淌下來的水。
甚至在他走過的地麵,都能看見清晰又潮濕的腳印。
沒人能夠流汗成這樣,隻有被淹死的人,重新回到人間之後,他們的身上才會流著這麼多的水……順著臉上、身上、不斷地往下淌著。
女人之所以在夏日的正午,穿著這麼多的衣服,確實是因為她畏寒,因為她死去的丈夫,就在她的身邊,鬼總是陰冷潮濕的,更別提她的丈夫還是這樣的一個水鬼。
這件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裴無涯站在那裏,觀察著保安室門口的這三個人,或者說是2鬼1人,他猜女人應該已經知道了她的丈夫已經死去的事情,但是什麼時候?
一周前?還是更早?
他出門的次數不是很頻繁,並不會每次都遇到樓下的這對夫妻,她的丈夫究竟是在她不斷夢到高先生之後才去世的,還是在更早之前?
裴無涯看著他們,發現他們還在討論隔壁的高先生是怎麼一回事,“高先生是小學老師嗎?”他突然問道,他想起自己在市中心小學美術教室裏知道的那個高老師。
“……好像是?”小張有些不確定地撓撓頭。
裴無涯看了眼小張的腳下,他的腳下依舊沒有影子,他單手插在口袋裏,並不知道女人是否已經知道自己丈夫去世的消息——興許是知道的,但他還是決定提醒一下。
他招呼了他們兩個人一下,“我先走了。”他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紙巾,遞給了那個丈夫,“你汗流得好多,好像掉進水裏一樣。”
男人的表情僵硬了下,他下意識看向了身旁的妻子。
卻見到女人點點頭,“他一直都是這樣。”
裴無涯意有所指地望了女人一眼,意識到對方已經知道這件事後,才懶洋洋地揮揮手,“拜~”
……
回到家裏之後,裴無涯在自己的房間裏轉了一圈,他從客廳走到臥室,再來到浴室,仔細回想一下,他發現很多細節的東西,他其實都記不太清楚。
——這顯然不合常理。
不管是副本裏,還是他先前遇到的那些巧合,都顯示了一件事,自己的記憶裏還算比較出眾的,再加上他對於一些生活裏的細節,也很在意,他既然在這棟房子裏生活了那麼久,不該對於很多東西的出現,產生找不到頭緒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