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劉寇!”夏侯嬰怒由心生,恨聲道,“太不像話了!”
劉邦臉上同樣流露出了沉痛之色,低聲道:“梁軍是應該整頓整頓軍紀了。”
劉邦身後,張良、陳平相視苦笑,彭越大軍之所以軍紀敗壞,劉寇這三千虎狼之兵之所以會變得如此凶殘嗜殺,劉邦可以說是始作俑者,要不是劉邦當初唆使彭越分兵擊楚,喬妝楚軍到楚地去燒殺擄掠,也就不會有今天這支凶殘的梁軍!
“大王,現在還不到整頓軍紀的時候哪。”張良輕歎了口氣,勸劉邦道,“為了盡快平定梁地,擊滅楚軍餘孽,大王、梁王還需要借重這支虎狼之兵哪!”
“是啊大王,整頓軍紀事小,平定梁地事大呀。”陳平也道。
張良、陳平都說得很委婉,不過劉邦這市井無賴的悟性的確很高,一下就聽出了兩人的言外之意,現在的梁軍可還是彭越的軍隊,你劉邦又豈能越殂代皰替他整頓軍紀?真要想整頓梁軍的軍紀,那也要等到擊滅楚軍之後!
“唔,整頓軍紀先不著急。”劉邦從善如流,當即便改了口。
說罷,劉邦又向張良、陳平道:“子房,陳平,你們說怪不怪,這一路北上,都已經到了大梁了,劉寇的三千虎狼之兵更是已經兵臨滎陽城下了,卻還是不見楚軍主力,難道他們都躲進敖倉城內了?或者,跑了?”
陳平點了點頭,也道:“臣也深感困惑。”
張良默然片刻,忽然說道:“大王,臣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哦,很不好的預感?”劉邦蹙眉道,“那你倒是說說看。”
張良點了點頭,悠然說道:“就在剛才,臣忽然想起了當年與範增對弈的情景。”
劉邦、陳平還有夏侯嬰頓時露出了凝神傾聽之色,張良也完全沉浸在了對往事的緬懷之中,接著說道:“當年,臣與範增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連弈五局,臣連失四局,隻取其第五局,五天之後,臣又與範增對弈第六局,那真是一盤罕見的大棋,臣至今仍是記憶猶新!”
陳平不禁悠然神往,可以想象得出來,那一局棋,張良跟範增之間必定有過一番驚心動魄的殊死較量,隻可惜,他不曾從榜觀戰。
張良接著說道:“這第六局,範增落子如飛,走位也極為簡單,可落到棋盤上之後,卻立刻形成了讓人窒息的厚重之勢,僅僅對弈十餘手,臣便仿佛感到有座無形的大山正碾壓過來,臣拚盡全力苦苦造勢,卻仍然招架不住,終於在第一百零七手中盤告負!”
陳平頓時驚呼一聲,難以置信地道:“隻一百零七手,子房兄便中盤告負了?!”
“這個範增用兵厲害,不想下棋竟也如此厲害。”劉邦吸了口氣,心有餘悸地道,“不過幸好他已經死了。”
說此一頓,劉邦忽又臉色大變道:“子房,你是說,梁地之局也是一盤大棋?!”
“沒錯!”張良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沉聲道,“就在剛才,臣忽然間又有了當初與範增對弈的感覺,仿佛有一座無形的大山正向臣碾壓過來,臣明明知道範增的棋路,卻就是想不到破解之策,那種無力,那種惶恐,臣至今難忘!
劉邦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失聲大叫道:“難道範增那老兒真的沒死?!”
張良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大王,範增肯定已經死了,我擔心的是尉繚。”
“尉繚?!”陳平失聲道,“子房兄,這似乎不太可能吧?你不是說尉繚已經投奔項莊了嗎?項莊現在被困在大別山,尉繚又怎麼會到梁地來?”
“是啊,子房。”劉邦也道,“尉繚又怎麼可能跑到梁地來呢?”
張良點了點頭,喟然說道:“這也正是臣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尉繚多半被困在大別山中,又怎麼可能出現在梁地呢?”說此一頓,張良又道,“退一步講,既便尉繚一個人跑來了梁地,他手裏沒有軍隊,又怎麼可能掀起這麼大的聲勢?”
劉邦、陳平麵麵相覷,這世上還真有張良也窺不破的謎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