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彭越的案頭上,擺放著兩卷木簡,就是靳歙、李左車剛剛派人送到定陶的降書,張說、趙炎和劉寇剛剛已經傳閱了這兩卷降書。
當下彭越問三人道:“諸位以為如何?”
國相張說、軍師趙炎皆沉吟不語,上將軍劉寇卻是不假思索地道:“大王,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靳歙、李左車都是不可多得的虎將,麾下更有雄兵數萬,他們願意歸降大梁,那是咱們大梁的福份哪,大王又豈能將之拒之門外?”
彭越道:“可靳歙、李左車畢竟是漢將,寡人若是接納了他們,漢王的麵子上會不會不好看?還有天下英雄又會怎麼看待寡人呢?”彭越這人好麵子,很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因為劉邦曾對他有恩,所以很是有些猶豫。
“這個倒是無妨。”國相張說道,“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劉邦帳下重臣張良,昔日不也是韓國國相?齊王韓信最初甚至隻是項羽帳前一衛士,現在不照樣成了裂土稱王的諸侯王?靳歙、李左車願意歸梁,漢王也是無話可說。”
彭越道:“這麼說,靳歙、李左車歸梁,真與寡人不相幹?”
張說道:“此事與大王當然不相幹,而且靳歙、李左車若真歸了大梁,天下諸侯隻會稱頌大王賢名,以致天下英雄競相來歸。”
彭越心裏還是有些不托底,又問趙炎道:“軍師,你覺得呢?”
趙炎捋了捋頷下柳須,道:“靳歙、李左車若是誠心來降,大王盡管接納便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可白得一郡之地,外加數萬精兵,又何樂而不為呢?”說此一頓,趙炎又道,“臣隻是有些困惑,靳歙、李左車為何會突然萌生歸梁的念頭?”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周殷、靳歙、李左車攻打曆陽在先,項莊又豈善罷幹休?現在他們感受到了楚軍的壓力,漢王又遠在關中,鞭長莫及,如今能救他們渡過危難的,也就我們大梁國了。”劉寇撇了撇嘴,神色間很有些不以為然。
對於趙炎,劉寇還真有些瞧不上眼,不就是個擅長誇誇其談的書生麼,仗著讀過幾本兵書,會說幾個典故,就真能勝任梁軍的軍師了?需知軍師可不是虛職,而是整個梁軍中僅次於梁王以及上將軍的要害官職,扈輒都輪不上,這小子憑啥?
趙炎淡淡一笑,說道:“上將軍言之在理,靳歙、李左車興許真是感受到了楚軍的壓力才萌生的歸梁之念,不過,大王還是需要小心應對,以免被靳歙、李左車借機拖入九江這潭渾水,我大梁國眼下正是百廢待興之時,委實不宜大動幹戈。”
彭越聞言不禁輕輕頷首,趙炎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接納靳歙、李左車的歸降沒什麼問題,不過梁軍絕對不能輕易摻和到九江郡的紛爭之中去,否則,對於梁國來說,很可能就會好事變壞事,最終得不到九江不說,沒得還會損兵折將。
國相張說深以為然道:“大王,臣以為軍師所言不無道理。”
彭越當下說道:“國相、軍師放心,寡人已經知道怎麼做了。”
幾乎是彭越接到靳歙、李左車降書的同時,項莊也接到了周桓的密信。
由於道路遙遠,劉邦、張良對於九江正在發生的一些具體事務並不知情,更不知道周殷正在暗中與項莊接觸,因此在詔令靳歙、李左車詐降彭越的同時,留守六縣的周桓也接到了同樣的詔令,周桓不敢怠慢,趕緊譴使將詔書送到了吳中。
項莊當即連夜召集百裏賢、周殷、武涉等人商議對策。
周殷道:“大王,這是劉邦老兒的兩虎競食之計,其用意無非是想挑起我大楚跟梁國之間的紛爭,他劉邦好從中漁利!”
“兩虎競食?!”百裏賢搖了搖羽扇,道,“隻怕是三虎競食呢。”
說此一頓,百裏賢又道:“若是劉邦再下一道詔書,將整個九江郡劃給英布,則九江郡立刻便成了楚國、梁國以及淮南國之間的紛爭之源,一個不慎,就會引發三國之間的連年混戰,劉邦老兒端的好算計哪。”
不得不說,張良向劉邦所獻的三虎競食之計的確很簡單、很明了,不說蒯徹、趙炎、百裏賢這樣的謀士,既便是夏說、周殷這等眼力也是洞若觀火,然而誠如張良對劉邦所說的那樣,越是簡單明了的計謀,才越是無解,知道這是三虎競食之計是一回事,可要想成功化解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