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常之下,站著縣丞石平以及十幾個衙役,石平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身上的官服上也沾滿了泥巴、糞便等穢物,隔著老遠都能聞著惡臭,身後十幾個衙役也好不到哪去,一個個都被打得鼻青臉腫,有個衙役甚至還被打斷了雙腿,抬著回來的。
“子車縣尉。”石韞攤了攤手,苦笑著向子車師道,“你看……”
子車師冷然道:“東鄉鄉長孫伯,聚眾鬧事,公然抗法,罪在不赦!”
說此一頓,子車師又從腰間摸出一塊腰牌,扔給侍立堂下的子車布道:“子車布,持此令牌前往軍營,即刻調天狼衛前往孫家塢堡拿人!”
“喏!”子車布接過令牌,遂即轉身揚長而去。
目送子車布雄壯的身影揚長而去,石韞的右眼皮便不自禁地猛跳起來,心下更是又驚又喜,驚的是子車師說拿人便拿人,竟是一絲的猶豫都沒有,喜的卻是孫伯這回怕是要掉腦袋了,呼延正德的天狼衛他見識過,那可是一群虎狼之兵哪!
孫家塢堡,早已經聞風而動。
整個孫氏宗族的千餘壯丁已經從附近幾十個村子全部聚集到了孫家塢堡裏,塢堡城牆之上,一隊隊持戈壯丁正來回巡邏,還有更多的壯丁正在忙忙碌碌地往堡牆上搬運滾木、擂石以及金汁(糞便)等守城物資。
雜亂的腳步聲中,族老孫伯在幾十名壯丁的簇擁下登上了堡牆,孫伯大約五十出頭,正值壯年,長得也是孔武有力,見是孫伯,守在堡牆上的壯丁以及正在搬運物資的壯丁便紛紛彎腰見禮,孫伯卻是理也不理,徑直上了城頭。
有個族中晚輩小心提醒道:“族老,來的可是楚軍精銳!”
“楚軍精銳又怎樣,怕個鳥!”孫伯冷冷地道,“想當初,項莊小兒若沒有我們各大宗族的支持,他能這麼快清除項冠的勢力?他能這麼快當上楚王?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當初我們能夠把他扶上王位,現在也同樣能夠把他拉下來,哼!”
說此一頓,孫伯又環顧左右,殺氣騰騰地道:“等著吧,隻要我們守住了塢堡,過不了幾天整個山陰縣乃至整個會稽郡的各姓宗族就都會群起響應,那時候老子倒要看看,項莊小兒怎麼收拾殘局,他這個王算是當到頭了,哼!”
倏忽之間,一個身高腿長的壯丁忽然從前方土路上飛奔而來,一邊還高喊著:“官兵來了,官兵來了,官兵來了……呃啊!”遂即就是一聲淒厲的慘叫,那壯丁仆地便倒,隻見他的背上已經插了一支狼牙箭,箭尾的翎羽兀自還在輕輕顫動。
孫伯和堡牆上的壯丁猛然抬頭,不知何時,前方低矮的山梁上已經多出了一騎,尤其令人吃驚的是,那騎的頭上還套著一具白森森的狼骨頭盔,雖然隔著好幾百步遠,可堡牆上的壯丁卻仍能清晰地感覺到,從那狼頭上傳來的森冷氣息。
倏忽之間,那白狼騎士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黝黑的大劍。
再下一刻,那把黝黑的大劍便已經向著虛空高高揚起,霎那間,一陣隱隱猶如天邊驚雷的沉悶聲響從山梁的那一側傳了過來,過不了多久,一騎駿馬便從山梁後麵冒了出來,然後是第二騎、第三騎、第四騎……
不到片刻功夫,山梁上便已經擠滿了黑壓壓的騎兵,而且,這群騎兵的頭上全都套著詭秘而又殺氣騰騰的狼頭盔,隻不過,這些騎兵的狼頭盔都是黑色的,隻有最前麵手持黝黑大劍的那騎,頭上的狼頭盔是白色的。
“天狼衛,天狼衛!”有膽小的壯丁已經開始牙齒打顫。
“慌什麼?”孫伯勃然大怒,正欲教訓那個膽小壯丁時,簇擁在山梁上的騎兵卻忽然間潮水般蜂擁而下,又向著孫家塢堡洶湧而來,還隔著兩百多步遠,頭前那騎白狼忽然張弓搭箭,對著塢堡牆頭就是唆的一箭。
孫伯心頭一寒,本能地一偏頭,一道勁風幾乎是貼著他的臉頰掠過,遂即身後便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急回頭看時,隻見站在他身後的那名族中壯丁已經被一枝拇指粗的狼牙重箭射穿了麵門,那壯丁隻慘叫了兩聲便即倒地氣絕。
再下一刻,數百狼騎兵已經衝進了塢堡五十步內,當先那騎白狼輕輕一勒馬頭,從塢堡門前斜切而過,身後跟進的數百騎兵也紛紛勒轉馬頭,遂即數百騎兵便紛紛挽弓搭箭,對著塢堡牆頭射起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