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然,江北士子來勢洶洶,不可不防啊,桓公,要不咱們還是算了吧?不就是跟賤民一體納賦麼,說出去是有些丟人,可不管怎麼說,十五稅一的稅率也不可能傷了諸位的根本,可要是爵位、官位都沒了,咱們可就真完了。”
“曹季,你他娘的還是不是男人,這點困難就退縮了?人活著不就爭人臉麵,咱們要是跟著賤民一體納賦,那還算什麼士族?你要是想服軟,你盡管去令尹府遞交名冊,不過從今天開始,我王仲就再不認你這號朋友了,哼!”
“王仲,你這叫什麼話?我曹季這麼做可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大夥的前途著想,你王仲孤家寡人一個,就算被剝奪了爵位、官職那也沒啥,可別人卻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等著養活呢,要是沒了爵位和官職,今後這日子怎麼過?”
“對呀,曹季說得在理,咱們真要是被剝奪了爵位跟官職,可就無權無勢了,到時候就真的隻能跟那些賤民為伍了,唉。”
一時間,聚集在大堂裏士子說什麼的都有,吵得就跟個菜市場似的。
最後還是有個老成恃重的士子站出來喊道:“諸位,諸位,大家先不要吵,先聽聽桓公的意思,然後再做決定如何?”
喧囂的大堂這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直到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坐於主席的桓淵才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江北士子來到吳中之事老夫已經聽說,大王、令尹有意讓太學學子下到地方的事情,才夫也已經知道了,不過諸位不用擔心,大王這是在虛張聲勢呢。”
桓淵發了話,才終於終止了這場爭論,聚集在桓府的士子這才心滿意足地散去了,不過桓淵心裏卻沒了底,竟連夜讓人安排馬車去了郡守府,跟吳郡郡守叔孫貫密議了半夜,直到淩晨時分才終於回了桓府。
誰也不知道叔孫貫跟桓淵說了些什麼,不過到了第四天,大楚上將軍桓楚私下表示,希望族叔桓淵能夠帶頭前往令尹府遞交名冊,否則,一旦大王震怒剝奪了他的爵位和官職,他桓楚也絕不會替他出頭討要說法。
桓楚的私下表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吳中,並在士族中間引起很大的震動。
人所共知,桓楚是項莊的死黨,同時也是項莊的親信大將,桓楚私下這般勸說桓淵,會不會是從項莊那裏得了什麼準信?是不是意味著項莊這次真要對江東士族下狠手?真要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們的堅持也就毫無意義了。
說到底,江東士族唯一的籌碼就是項莊沒那麼多人才可用,可一旦項莊解決了這個難題,一旦項莊有了足夠多的人才,江東士族的反抗就顯得非常可笑、非常之不自量力了。
還有,不自量力的結果也是災難性的。
楚國如今隻有四郡六十餘縣,能安排官員的蘿卜坑就隻有那麼幾百個,可現在一家夥多了江北來的還有太學裏的那麼些蘿卜,這幾百個坑可就明顯不夠分了,如果再不去令尹府遞交名冊,到時候可就沒坑安插他們這些蘿卜了。
楚王宮,上書房。
項他喜孜孜地將一本名冊遞給項莊,說道:“大王,在臣動身前來王宮之前,總共已有兩百多位士族遞交了名冊,已經超過鬧事士族的半數了。”
“是嗎?這敢情好。”項莊欣然接過名冊,隨手翻了翻又轉頭對範增說道:“亞父,還真讓你給說著了,這些家夥真服軟了。”
範增捋了捋頷下銀須,微笑道:“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項他又道:“大王,有這兩百多士族,算上江北來的士子,再加上太學中選出來的可用之材,差不多已經夠填補各郡、各縣的職缺了,您看,剩下的士族是不是可以不接納了?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也該有人受到懲罰才是。”
不等項莊表態,範增就直接說道:“這個卻是不必了。”
說此一頓,範增又跟項莊解釋道:“箕兒,咱們這麼做的初衷並不是真的要剝奪江東士族的爵位職位,更不是要把他們趕盡殺絕,咱們之所以從淮南借人,又從太學選拔人才,不過是為了更好地推行新法,所以……”
項莊微微一笑,說道:“所以,隻要江東士族願意改弦易轍、支持新法,咱們也就即往不咎了,是吧亞父?”
範增欣然點頭,又道:“箕兒,你真的要比羽兒強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