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茂灰頭土臉地來到了項莊麵前,羞愧得幾乎連頭都抬不起來,出擊的兩千精騎,能夠活著衝出來的還不到五百騎,這一仗,楚軍輸慘了!
“大王,臣有愧!大哥,小弟給百裏氏丟臉了!”百裏茂嗚咽兩聲,突然反手一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去,吃了這麼大的敗仗,丟了這麼大的人,就算大王不責罰他,就算大哥不責怪他,他也是沒臉再活在這個世上了,太丟份了。
“二弟住手!”百裏賢急忙阻止,項莊卻直接拔刀將百裏茂手中的橫刀挑飛了去,這十幾年來,項莊的武藝雖說沒什麼進步,跟呼延、高初、晉襄他們單條估計是不成了,可要挑飛百裏茂手中的橫刀卻還是綽綽有餘。
“子明!”項莊喝道,“寡人錯看你了。”
百裏賢也道:“自戕乃是懦夫行徑,二弟你讓大哥好生失望。”
“大哥……”百裏茂仆地跪倒在地,嗷嗷大哭起來,他是真的傷心。
“子明,勝敗乃是兵家常事,這次敗了,下次再贏回來便是,可你若是自殺了,那就永遠沒有贏回來的機會了!”項莊拍了拍百裏茂的肩背,又道,“更何況,今天你沒輸,你雖然折了小兩千人馬,可對麵的齊軍死傷更多。”
有一句話項莊沒說出來,這兩千騎兵其實一開始就是用來犧牲的。
在韓信生死不知、真假不明的情形下,貿然投入全部兵力與齊軍決戰無疑是不智的,可要讓項莊就這樣放棄,卻又實在心有不甘,於是,出動少量騎兵向齊軍發動試探性的攻擊就成了唯一的選擇,這叫以最小的代價博取最大的利益。
如果齊軍反應遲鈍,應變不當,那就說明站在望車上的那個韓信是假的,屆時項莊就會毫不猶豫地投入全部兵力與敵決戰,不過,現在的事實證明,對麵那家夥的確就是韓信,若不是韓信,又豈能一口吃掉自己小兩千騎兵?
不過這話是不能當眾說出來的,犧牲部曲從來都是兵家大忌。
當下項莊又道:“子明,從現在起,你便是寡人的羽林中郎將,幸存下來的將士全都爵升一級,賞金十兩,陣亡將士一律按最高規格發放憮恤金!”
“謝我王!”百裏茂又是羞愧,又是感激,當下翻身拜倒。
“謝我王!”百裏茂身後,幸存下來的數百將士齊齊拜倒,這一刻,他們直恨不得替項莊上刀山、下油鍋,直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大楚。
當下項莊又道:“大纛傳令,全軍後退,我們去狄縣。”
既然韓信沒死,這一仗就沒得打了,項莊可不認為憑著兩萬騎兵就能滅掉齊國。
別的因素先不考慮,單是軍糧供應就是個問題,要知道此次出征,楚軍就沒攜帶什麼軍糧,自進入齊地之後便一直靠劫掠在維持,現在臨淄附近能搶的糧食已經基本搶光,剩下的也都藏在幾個大城裏,楚軍卻是搶不到了,沒糧食,這仗怎麼打?
在另一個時空裏,蒙古大將哲別倒是有過憑借兩萬騎兵長途轉戰幾千裏,沿途滅國上百的輝煌記錄,可被哲別滅的都是巴掌大的斯拉夫公國,兵不過百、民不滿千,那能跟韓信統治下的齊國相比嗎?
所以,還是趁早走人!
望著黑壓壓的楚軍騎兵潮水般洶湧而去,韓信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
下一刻,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忽然襲來,韓信臉上的血色霎那間消褪得一幹二淨,取而代之,卻是前所未有的灰敗之色。
曹窋也在霎那間變了臉色,大王原本幾乎已經能夠自己站立,可是現在,卻幾乎是靠著他的提溜才能勉強站住,當下曹窋回頭大吼道:“太醫,老公羊?!”
公羊太醫急上前來時,韓信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一邊拉著婁敬的手,一邊斷斷續續地叮囑婁敬道:“亞相,楚軍新退,千萬記得追殺一陣子,如若不然,項莊很可能反而會起疑心,到時候楚軍再兜頭殺回來,那就大事休矣……”
“大王放心。”婁敬連連點頭道,“臣這便安排……”
韓信這才幽幽歎息一聲,頭一歪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韓闔兩步上前,劈胸揪住公羊太醫的衣襟,喝問道:“老公羊,父王還有救嗎?”
公羊太醫額頭上已經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一邊擦拭著冷汗一邊說道:“臣盡力,公子請放心,臣一定會全力救治大王。”
“哼!”韓闔這才鬆開了公羊太醫的衣襟,冷森森地道,“父王若有個好歹,本公子定不饒你!”說此一頓,韓闔又轉身回頭對婁敬道,“亞相,本公子欲親領大軍追擊楚軍,請借父王大纛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