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符離大戰一觸即發時,齊國太子韓闔的十萬大軍正向著彭城洶洶急進。
四散出去的斥候遊騎不斷回報,四周並無楚軍行蹤,也許是因為距離遙遠,附近甚至連楚軍的斥候遊騎都沒有遇見過一撥。
當斥候回報距彭城隻剩十裏時,韓闔忽然間揚起了右手。
霎那之間,十數騎傳令騎兵便向著四麵八方飛馳而去:“太子有令,全軍停止前進,太子有令,全軍就地休憩,抓緊時間進食,養蓄體力……”
韓闔卻興匆匆地找到了趙炎,問道:“軍師,父王呢?”
趙炎環顧四周,發現除了他們的大軍,四野黑漆漆一片根本不見半點火光,當下有些困惑不解地道:“大王派來的密使說,他會在彭城城北十裏處與我們會合,不過,密使並沒有說具體什麼時辰,興許要到寅時過吧?”
韓闔蹙了蹙眉,不再多說什麼了,不過心裏卻鬱悶得要死,要知道他才是齊國太子,父王暗中出征如此大事,父王居然不找他這個太子而是先找軍師,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在父王心裏,軍師遠比他這個太子更加的重要。
寅時剛過,東方天際果然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隨著時間的推移,星星點點的火光逐漸接近了韓闔大軍,借著微弱的火光,隱隱可以看清那似乎是一支大軍,不明就裏的齊軍將士以為是楚軍殺到,頓時間騷動起來,正原地休憩的將士們便紛紛起身,披甲執銳、準備廝殺。
不過,韓闔、趙炎卻知道,那是韓信大軍到了。
當下韓闔點起數百精騎迎了上去,兩軍相接時,果然看到了躺在肩輿上的父王,在父王的身邊,還跟著十幾個太醫,公羊太醫雖然年事已高,赫然也在其中,韓闔不敢怠慢趕緊滾鞍下馬,拱手見禮道:“兒臣參見父王。”
韓闔身後的趙炎也翻身下馬,向韓信拱手見禮。
“起來吧。”韓信衝韓闔擺了擺手,又向趙炎道,“子矜,你做得很好。”
趙炎再次拱手作揖,誠惶誠恐地道:“臣不過隻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韓信擺了擺手,道:“寡人心裏清楚,若不是你極力阻攔,太子隻怕早就已經帶著大軍兵臨彭城,與楚軍決戰了,如此,則大事休矣。”說此一頓,韓信又道,“所以,這淮南之戰齊軍若能獲勝,子矜你當居首功。”
趙炎唯唯喏喏地應著,心裏卻是無比苦澀,大王在軍事上的造詣那是沒的說,說他是亙古無人可及的兵家也不為過,可他在政治上的造詣卻真的讓人不敢恭維,你要感謝我趙炎的功勞完全不必當著太子的麵,這不是存心讓太子難堪麼?
不管怎麼說,韓闔都是齊國太子,而大王現在這身體,不定什麼時候就崩卒了,屆時韓闔繼位,他趙炎在齊國還呆得下去麼?想到這裏,趙炎忍不住側頭望向韓闔,果然從韓闔的眸子深處看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怨恨之色。
韓信對此卻是渾然不覺,當下吩咐韓闔道:“闔兒,大軍可以開拔了。”
“喏!”韓闔恭應一聲,然後看也不看趙炎一眼,翻身上馬揚長去了,對此,趙炎隻能苦笑,從這一刻開始,他在韓國的前途已經一片黯淡……
“國相,這深更半夜的,什麼事呀?”
英布神情不善地瞪著蒯徹,語氣更是不善,任誰被人從睡夢中叫醒心裏都不會好受,何況英布已經連續半個月沒有睡個囫圇覺了,今天實在熬不住,原想美美地睡個大覺,不想卻被蒯徹硬生生從睡夢中給叫醒了。
蒯徹渾不在意,隻是上前湊著英布耳畔輕輕耳語了幾句。
“國相,此話當真?!”英布頓時臉色大變,一下就跪坐了起來。
蒯徹整了整衣冠,肅然道:“大王,這麼多年來,臣什麼時候欺誑過您?”
英布眸子裏不禁掠過了一絲愧疚之色,這麼些年,蒯徹為了他英布,為了淮南國兢兢業業,鞠躬盡瘁,還真沒起過什麼異心?當下拍了拍蒯徹的肩膀,喟然道:“國相,這些年寡人慢待你了,向你賠個不是。”
蒯徹神情惻然,說道:“大王,有您這話,臣就是死也值了。”
英布點了點頭,又霍然轉身大喝道:“利幾,傳寡人詔令,擊鼓聚兵,全軍出城與楚軍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