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山北麓,北貂軍大營。
由於漢軍突然從九原撤走,結果給了匈奴人趁虛而入的機會,當蒙殛率五萬北貂騎兵趕到高闕關外時,匈奴已經占據了九原。
耐人尋味的是,蒙殛並沒有下令攻打九原。
北貂大軍與匈奴人在高闕關外一對峙便是一個多月。
蒙遼大步走進中軍大帳,先衝著帳中正在議事的蒙殛、蒙遠揖了一揖,大聲說道:“父親,兄長,我軍已在高闕關外駐紮一個多月了,匈奴也幾次譴使前來,希望同我軍合兵南下洗劫關中,父親隻是不理,我們到底還伐不伐漢了?”
“當然伐漢。”蒙殛道,“不伐漢我們舉兵幹啥?”
“既然要伐漢,那就趕緊拿個主意呀,無論是繞行河西奔襲關中,還是先擊破匈奴再順直道南下,或者幹脆就跟匈奴人聯兵南下,父親你到是給個痛快話呀。”蒙遼拍了拍手,苦著臉說道,“別老這樣窩在這漠北草原上呀?”
“窩在漠北草原咋啦?”蒙殛道,“你著什麼急?”
“孩兒能不著急嗎?”蒙遼跺了跺腳,大聲嚷嚷道,“十路大軍同時伐漢,咱們要是去晚了,這平漢首功就讓別家給搶去了。”
“你嚷嚷什麼?”蒙殛冷然道,“首功讓別人搶去,那就對了。”
“咦?”蒙遼聞言愕然,撓頭問蒙殛道,“父親,你這話是啥意思?”
“小子,你知道嗎?自從贏妃死後,咱們蒙家就一直處於風口浪尖上,是,大王的確是從不懷疑咱們蒙氏父子的忠誠,可是楚地的貴族呢?他們心裏會怎麼想?”麵對兒子,蒙殛並沒有過多的隱瞞,“還有太子和世子項治背後的那兩股勢力,他們又會怎麼想?”
蒙遼恍然大悟,低聲問道:“父親是說,此次伐漢,咱們蒙家不能太出風頭?”
“對頭。”蒙遠起身拍了拍蒙遼的肩膀,說道,“二弟,此次十路大軍大舉伐漢,漢國已是國力耗盡、兵力用足,滅國已經是板上釘釘、無可避免了,現在唯一的懸念就是,漢國何時被滅,這種情形之下,我蒙家有必要再去爭這首功?”
蒙殛也語重心長地道:“遼兒你要牢記,樹大招風哪。”
“樹大招風?”蒙遼嘀咕道,“不是還有上將軍這顆大樹頂著呢嗎?”
“上將軍?”蒙殛笑笑,搖頭說道,“遼兒,為父敢跟你打賭,此次伐漢,上將軍非但不會有什麼斬獲,搞不好還會吃幾個敗仗。”
蒙遠、蒙遼聞言都有些不信,上將軍還會吃敗仗?
見蒙遠、蒙遼兩兄弟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蒙殛也不多做解釋,隻是叮囑道:“行了,你們給為父盯緊長城沿線,尤其是高闕關,匈奴人既然鑽進了九原這隻籠子,他們就別想再跑出來了,咱們先等漢亡,然後再收拾匈奴人。”
上庸東郊,楚軍大營。
二十萬楚國大軍在城東十裏外的荒原上紮下了幾十裏連營,遠遠望去,楚軍的帳篷那是重重疊疊、密密麻麻,從近處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
不過,讓人奇怪的是,楚軍自從兵臨上庸城下後,便再沒什麼動靜了,除了每天號角聚兵、日常操演外,甚至連最起碼的試探性攻擊都沒有,軍中諸將雖然奇怪,卻絕沒人敢質疑畢書的用兵方略,人可是打敗齊王韓信的絕代軍神哪。
不過現在卻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了,他就是畢書的親軍校尉鐵牛。
“上將軍,究竟還要等到啥時候?”鐵牛挎著橫刀匆匆進了中軍大帳,卻看到畢書正悠閑地坐在榻上品酒呢,當下上前說道,“將士們可都盼著早日開戰、早日斬獲戰功呢,再這樣幹等下去,末將擔心士氣會出問題。”
“士氣會出問題?”畢書笑笑,說道,“我隻聽說過軍隊因為缺糧、戰敗或者主將陣亡而導致士氣瓦解,卻從未聽說會因為對峙而軍心渙散。”
“可是……”鐵牛急道,“上將軍,咱們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
畢書笑著擺了擺手,道:“不著急,你別忘了白墨可是本將軍的師兄,我二人同出鬼穀門下,無論是兵書戰策還是智計謀略,基本上都不分伯仲,要想打破我師兄鎮守的上庸,可沒那麼容易,總之,到了該當出戰時,本將軍自然會下令。”
“嘿。”鐵牛歎口氣又跺了跺腳,有些悶悶不樂地走了。
目送鐵牛的身影遠去,畢書臉上的笑容卻慢慢地淡了下來,他之所以選擇對峙,而不是強攻上庸,白墨難對付其實隻是原因之一,其中更深層次的原因畢書根本沒法對人說,那就是這一次,他必須保證漢國滅亡,而他這一路大軍又不能斬立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