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從霜摸了摸她的頭,將祝奉儀之事說了出來。
顧韻寧很不解:“祝奉儀又不是什麼好人,她死了母妃為何要難過?”
“即便她算不得良善之輩,卻也不該因為沒犯過的錯而被處死,否則這世上便失了公道。”葉從霜解釋。
顧韻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等女兒長大後便將公道找回來。母妃別難過了。”
葉從霜被她逗笑了,陪她玩了一會兒後便讓嬤嬤送她下去。召人將整個東宮搜查一遍,祝奉儀之事,說明東宮必有內鬼,她得將這個內鬼找出來。
涇州,宋蝶在莊子上住了半個來月,才漸漸發現有些地方不太對勁。比如,莊子裏的護衛極多,莊子裏的地窖還貯藏了許多米糧錢物,就連整個村莊的農戶,也似乎不同尋常。
宋蝶逼問莊子上的管事,才知道這個村莊是太子為她準備的避世之地,村莊裏的農戶也並非普通農戶,而是護衛假扮。地窖裏的米糧錢物,夠她們吃用一輩子。
待在這兒,她可以帶著兩個孩子安穩地度過下半生。這個村莊幾乎與世隔絕,無論外麵世事變遷,都不會影響到她們。
可太子明明說過等事情解決了就接她和孩子們回去,為何要為她準備這樣一處萬全的避世之地?
唯一的可能,就是事情可能並沒有那麼輕易能解決,太子是怕自己出事,才故意撒謊送她來此處。
宋蝶再三逼問,才從管事口中得知,太子惹怒了聖上,被聖上送到五台寺圈禁了起來。
宋蝶不知道太子為何會惹怒聖上,但她知道太子一定是提前知道會惹怒聖上,才提前將她送到此處。
既然太子知道會惹怒聖上,卻仍舊那麼去做,就說明太子有他的堅持。就像上次率眾臣諫言反對修建大明宮那樣,雖知前路坎坷,卻依舊勇往直前。
宋蝶心裏對太子既敬佩又擔憂,她一刻也坐不住,決定立刻回長安。采南和秋籬則留在莊子裏照顧兩個孩子。
臨走前,棠棠抱住她的腿不讓她走,宋蝶告訴他,太子殿下有難,自己是回京解救太子的,又向他保證,等救出太子,就立馬回來陪他們。棠棠這才依依不舍地鬆開她。
宋蝶於是帶了一隊護衛馬不停蹄趕回長安。不怪她心急,曆來被圈禁的太子幾乎都會被廢,而廢太子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實在不行,她就把太子從五台寺劫出來,帶著太子回村莊,一起避世。
回到長安,宋蝶沒進城,就在城外五台山下的莊子裏住了下來。
一路風塵仆仆,宋蝶梳洗完換了身幹淨衣裳,又親手做了幾道素齋裝進食盒,便提著食盒上了山。
到了五台寺門口,宋蝶被守衛攔住了,她自知進不去,便塞了銀子請他們將這一盒素齋送進去給太子。
誰知守衛們堅決不肯收:“前些日子祝奉儀送來的素齋就有毒,險些毒害了太子殿下,這素齋夫人還是拿回去吧。”
“祝奉儀毒害太子殿下?那太子現下如何了?”宋蝶擔心地問。
“太子殿下自是無事。祝奉儀卻是被聖上賞了鴆酒,夫人若是不想落得此番下場,日後便不要再送什麼素齋來了。”守衛道。
素齋送不進去,宋蝶也不堅持,隻問:“不知可否幫我傳個消息進去給太子?”
守衛又是搖頭:“陛下有令,嚴禁太子與寺外通傳消息。夫人還是請回吧。”
宋蝶無功而返,隻能另想法子。
她琢磨了許久,才想出一個法子來。
第二天,她上花田轉了轉,挑了塊離五台山不遠不近的月季花田,命人將花田裏的大部分月季都剪掉,剩下的月季花則恰好構成一個大大的蝴蝶圖案。
但願太子在五台寺能看到這塊花田,也就能知道她回來了。到時她再用其它花田向他傳遞其它信息,爭取找到機會將太子從五台寺救出來。
當夜,宋蝶睡得迷迷糊糊時,突然感覺到有人進了房間,她正要從枕下摸出匕首,就見來人掀開床簾。
借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宋蝶一下子分辨出來的不是別人,而是太子。
她驚喜地撲進他懷裏,問:“殿下怎麼出來了?您不是……”不是被圈禁了嗎?
“那點守衛,還攔不住孤。”顧玄啟摟住她。
“殿下是看到妾身在花田留的圖案才知道妾身回來了嗎?”宋蝶又問。
顧玄啟默了下,其實早在她提著素齋上五台山被守衛攔住寺外時他就知道她回來了,但他沒有出麵見她,想著過兩日她自會知難而退。
沒想到她非但沒知難而退,還在花田折騰了個蝴蝶圖案出來給他傳遞消息。不僅如此,聽護送她回來的護衛說,她還打算帶人將他從五台寺劫出來。
顧玄啟真是不知道該說她膽大好,還是說她無知無畏好。就她帶的這幾個人,如何將他從五台寺劫出來?即便劫了出來,他們又能跑多遠?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膽敢公然劫走當朝太子,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過官府的追捕。
宋蝶見太子沉默,便抬頭問他:“殿下在想什麼?”
“孤在想,你在花田留下的同心結圖案究竟是什麼意思?”顧玄啟故意道。
宋蝶臉色一紅:“什麼同心結,那分明是蝴蝶!”她若留的是同心結,豈不是等同於當眾向太子示愛?
“是麼?孤怎麼看著更像同心結。”顧玄啟說完又道:“這是你送孤的第一個同心結,孤很喜歡。”
宋蝶不想與他繼續爭辯到底是同心結還是蝴蝶,隻質問道:“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惹怒聖上才提前把我送走的?殿下為何不問問我的想法,就擅作主張安排了我的後半生?”
“孤以為,帶著兩個孩子平安長大,是你最大的心願。”顧玄啟說著直視她的眼睛,沉聲問:“你為何要回來?”
宋蝶怔了下,她為何要回來,自然是擔心他啊。可她這次為了他竟然拋開了兩個孩子,這是不是說明,他對她而言,和兩個孩子同等重要了,甚至比兩個孩子更重要了?
宋蝶還沒想清楚,就被太子陡然壓在了床上,夜色裏,他眼神熠熠地看著她,嗓音低沉道:“你終於愛上孤了,對不對?”
顧玄啟說完,卻見宋蝶搖了搖頭,他眼神一黯,隨即聽到她直白道:“妾身明明早就愛上殿下了,不然妾身怎會不顧身份世俗同殿下在一起?”
顧玄啟眼神重又亮起來:“你一直不願進東宮,孤知道你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孤亦不想強迫於你。可你明知孤被圈禁,還要回長安,你可知你這麼做,孤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放開你了。”
宋蝶伸手環住他的腰,語氣堅定道:“妾身這輩子,也不可能放開殿下。”
顧玄啟眼神暗了暗,啞聲道:“記住你說的話,日後就算你想放開孤,孤也絕不會讓你放手。”
宋蝶點點頭,正要說話,卻見太子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宋蝶連忙噤聲,沒過一會兒,外麵傳來打鬥聲,而有一名殺手繞過護衛直接殺了進來。
顧玄啟親手拿住這名殺手,一問才知,這批殺手是紀尚書派來殺宋蝶的。
紀尚書是紀良娣的父親,他不知從何處得知紀良娣服毒自盡的毒是宋蝶下的,紀良娣身邊的宮婢也是死在宋蝶的毒針之下。因而宋蝶剛回長安,紀尚書便派了殺手來取宋蝶性命,好為女報仇。
宋蝶聽完有些驚訝,她當初進宮時的確帶了些毒針毒粉之類的進宮,卻並不致死,紀尚書怎會懷疑到她頭上?
“殿下可知是誰假傳消息給紀尚書的?”宋蝶問。
顧玄啟麵色微沉,除了他那位父皇,又有誰會這麼做?他還以為當初父皇放他和宋蝶從禦書房離開,是不會再追究紀良娣之事了。沒想到父皇壓根就沒打算放過宋蝶,還使出這麼一招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