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言,車廂的冷氣涼不下兩人間沉默的緊張,林曦低頭扭著自己的手指,責怪狹小空間的窒息感,隻覺得右手邊的氣場無比強大,散發著炙熱的內斂火焰。
偷偷的側過臉,她瞄著他的臉。
俊朗的麵容被一層嚴肅遮擋,唇角緊抿,目光直視著前方,修長的手指握著方向盤,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但是林曦就是感覺哪不對,說不出,卻能感覺的到。
就連那臉,也似乎用定型水打過一樣,繃直僵硬,此刻的她心頭縈繞著的隻有七個字:山雨欲來風滿樓。
彼此的沉默一直保持著,象有一堵無形的牆分隔了對方,明明能看見,卻無法觸及,那深如海水底層的心。
一如出門時的那樣,沈君曄仔細的抱著她進屋,不發一言的放好水,一樣樣的將東西堆放在浴缸邊,似乎在告訴她,昨天的手忙腳亂不會再出現。
默默的坐在旁邊等待著,看他的衣袖被水汽沾濕,看他額頭上的汗珠慢慢沁出,林曦的心裏,像是一塊大石不斷的下墜,沉落。
“君,君曄。”幹澀的喉嚨在勉強擠出兩個字後斷了下文,空氣中隻有嘩嘩的水聲,她又一次低垂下頭,因為那突然站定在她麵前的高大身影,“對,對不起。”
“有什麼事一會再說。”他手中忙碌著,聲音裏也聽不出任何情緒,“晚上想吃什麼?”
他,他不走?
不因為自己的欺瞞而含怒離去?
還是可憐自己這個半殘廢?
或者是秋後算賬,等自己洗幹淨了再痛揍一頓?
紛亂的心思,讓她居然忘記了簾子外的他存在的尷尬,傻呆呆的坐著木然。
無法忘記,在突然聽到自己承認沒有懷孕的瞬間,他臉上的震驚足足持續了十秒以上,那樣的場合讓她無法解釋更多,周圍各種古怪的眼光讓她渾身不自在。
無法忽略,那聲聲耳語猜測,都在嘀咕著自己是利用孩子逼婚的女人,畢竟他的俊朗和貴氣與她渾身上下青紫紅腫相比,是那麼的不協調。
無法抹去,在臉色恢複正常之後,他的第一句話,“我不管到底有沒有孩子,隻要你願意,就簽字。”
無法判斷,那一瞬間,自己內心究竟是喜悅還是傷感。
隻知道,自己最終選擇了搖頭。
浴缸裏淅淅瀝瀝的水聲早停了很久,沈君曄側耳聽了聽,沒有任何聲音,終於忍不住的試探出口,“小溪,小溪。”
“啊……”她突然發現,自從與他重逢,自己越來越容易走神。
“你……晚上想吃什麼?”
“隨便麼。”
“你有傷,清淡點行嗎?”
“嗯。”
隔著浴簾,所有的對話都那麼的自然,仿佛早已千百次的重複。
再一次幹幹淨淨的被送入房間,心照不宣的默契不再有昨天的僵硬,他溫柔,她緊貼,在短短的幾步間。
藥酒的味道伴隨著他手掌的溫度散開,沈君曄抬起頭看著她的臉,“我早該猜到的。”
“什麼?”她茫然,白皙的肌膚帶著沐浴後的紅潤,發梢沾著水珠,讓她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嬌弱中透著幾分無辜的可愛。
目光落在掌中的藥酒上,他微微的勾起了唇角,好看的弧度卻是拉扯出苦笑的神情,“昨天是我沒注意,如果你真是孕婦,早就該製止我給你用藥酒的不是嗎?可是你沒有。”
“嗬嗬……”忍不住的幹笑,林曦訕訕的低下頭,“對不起,我……”
“秦明陽不是你的愛人。”他直切重點,認真的望進她的雙眼,“那場戲是做給我看的對不對?”
小烏龜頓時把腦袋縮回了殼裏,徒留他麵對一室的寂靜,最終還是看見她輕微的一點頭,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