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宗華的眉宇間透著一股淡淡的倦意:“她要去維也納美術學院讀書,我姨父姨母拜托我把她送到學校。”
好家夥……劉嘉聽到維也納美術學院這七個字,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就是這家學院,死活不同意給某個奧地利男人發錄取通知書,十九年後,這個落榜生的名字響遍全世界。
見劉嘉表情有變,顧宗華問道:“怎麼,這學校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這學校特別好,令表妹能考上,真不容易啊,哈哈。”
顧宗華不僅賠了劉嘉這一桌的點心,還額外給四等艙裏的學生們一人點了一份:“讓大家都嚐嚐,以後到了法國,再比較一下哪裏的更好吃。”
在一旁的年輕姑娘們小聲議論:
“顧先生真是好善良,表兄妹倆完全是兩種人。”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要是能嫁給他,我做妾都願意。”
……
這邊和樂融融,花癡小心思亂飛。
另外一邊的氣氛則忽然變得緊張。
起爆點是在法華工的問題,一戰時,中國出了十四萬華工,說是不參與戰爭,但他們要挖的戰壕、要修的工事就在陣地上,甚至就在德國人的眼皮子底下,因此死傷不少。
可是《凡爾賽條約》卻把中國當戰敗國一般,把青島管轄權從德國轉給了日本。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根本就沒有把我們中國人放在眼裏。”一個留著胡子的男人氣憤不已,連連拍桌。
另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笑道:“遠馨兄不必如此生氣,洋人沒把姓段的放在眼裏,見到你還是畢恭畢敬的,誰敢瞧不起你呀。”
“他們見著顧少川,還不是很客氣!那又怎麼樣!他在巴黎和會上說了那麼多,有誰聽嗎!硬撐著不簽字,有什麼用!”
“嗐,你管什麼國家興亡,反正來來回回變換大王旗,也輪不著你坐龍椅,你隻管小民尊嚴就好。”
“沒有國哪有家!”
一時間,劍拔弩張,眼看著要打起來。
劉嘉起身過去朗聲道:
“滿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哭不死董卓。
兩位中國人對吵,吵來吵去,也吵不死列強。
盧先生既然認為個人強就好,那就發展自身,馮先生認為個人要靠國家,那就想辦法開啟民智。如守常先生所辦的《新青年》,就是在做實事。”
“劉小姐說得對。”顧宗華也跟著出聲。
那兩人原本也沒想真動手,隻是杠著杠著都下不去了,現在眼見著有台階,趕緊說了幾句場麵話便混過去。
一場糾紛消彌於無形,各自散開。
“劉小姐,厲害。”顧宗華輕輕撫掌。
“哪裏哪裏,隻是不想他們鬧起來,傷了和氣,後麵還有三十多天,整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尷尬。”
“對我之前的請求,不知你意下如何?”顧宗華問的是請劉嘉為他工作一事。
劉嘉笑道:“可以考慮,但要具體細節再做決定。”
站在一旁的彭舉,手裏拎著兩大兜點心,一會兒看看劉嘉,一會兒看看顧宗華,心中百味雜陳:如果我也像顧宗華這麼有錢,就可以大大方方跟劉嘉說話,可以送她禮物,請她跳舞,而不是每次都靠她幫我。
總有一天,我也可以,總有一天!
劉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