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待棠音起身時,已是天光初透。
想著此刻已到了早朝的時辰,禦景殿正殿中想來無人, 棠音遂也沒急著離去, 隻是由著檀香服侍著洗漱了,便留在偏殿中,與李鸞李霽一道用了早膳。
因著棠音特地吩咐過, 在早膳後, 宮娥們果斷端了一碟蜜餞上來。數量並不多,也就三五枚淺淺地鋪在碟底, 但已足夠哄小姑娘開心。
等李鸞與李霽一同將蜜餞用了,棠音又看著兩人以清水漱過口, 這才放下心來, 帶著檀香往禦景殿的方向行去。
兩人一前一後地行過廊下,見禦花園中的白玉蘭開得正好,棠音便略停了一停步子,輕聲吩咐一旁的白芷道:“去拿一把銀剪子過來,折幾支玉蘭,供在禦景殿的白玉瓶中吧。畢竟如今已經是暮春時節,再不采下, 恐怕便要等待明年了。”
白芷笑應了一聲,很快便自守著禦花園的宮娥那借了剪子過來,一壁攀著花枝, 尋著開得最好的幾支玉蘭, 一壁笑著感歎道:“說來少夫人似乎是最愛玉蘭的。隻是如今人在江南,千裏之遙。也不知那裏的玉蘭是不是還開著。”
“我如今成日在宮中,哥哥與嫂嫂去江南也有了大半月的光景了。相府中想來也冷清不少——”棠音這般想著, 卻又忍不住牽唇一笑:“也不對,上回我便是這般想的。便沒讓旁人通傳,隻自己暗自回去了一趟。卻正撞見爹爹與母親坐在庭院中賞月飲酒。看模樣,似乎還嫌我擾了他們。”
“哪能呢?”白芷動作輕快地剪下了三兩支開得正好的玉蘭,也笑道:“相爺與夫人對娘娘素來是最為掛念的,前幾日夫人還特地送了親手做的糕點過來,生怕您在宮裏吃不慣呢。”
棠音聞言便也彎眉輕笑了一笑,隻帶著白芷重新往禦景殿正殿的方向行去:“也是——不過等過幾日回去的時候,還是先遣人通傳一趟罷。”
說笑間,兩人已行至禦景殿正殿之外,棠音便讓白芷候在殿外,自個接過了她手裏的幾支玉蘭,抬步往殿內行去。
剛行過燙金屏風,便見一身五爪金龍朝服的男子正端坐在龍案前,翻閱著案幾上堆積的奏章。
棠音微微一訝,旋即也抬步走上前去,一壁將剪下的玉蘭放入一旁的白玉瓷瓶中,以清水供著,一壁輕笑道:“今日裏怎麼回來得這樣早?是朝中無事嗎?”
李容徽見她過來,便也順勢擱下了手中的朱筆,略一抬手,將她攬於懷中。
棠音猝不及防,輕輕地低呼了一聲,下意識地伸手攬了他的頸,於他膝上坐落。
方穩住了身形,李容徽便已垂首將下頜抵在她的肩窩上,低聲笑道:“去上朝的時候,收了本江南遞來的折子,想著早些回來與你商議,便先罷朝了。”
無論是李容徽登基前後,棠音素來是不愛管前朝之事的。因而李容徽也極少當麵提起。
今日,倒也算是破例。
棠音也起了幾分好奇,遂順著他的話笑問道:“與我商議?是什麼折子?”
李容徽薄唇輕抬,也不拿折子給她,隻隨口道:“是著作郎遞來的帖子。”
棠音訝然,下意識地追問道:“哥哥遞來的折子?折上說了些什麼?”
李容徽輕垂下羽睫,眸底有笑意一轉即逝:“並無什麼大事,隻是與他的夫人獨自住在祖家久了,不免有些掛念你。想邀你去一趟揚州。”
棠音側過臉望向他,略有些遲疑:“可前幾日哥哥才遣人遞過家書給我,說是與嫂嫂在揚州住得極好,大抵小半月的功夫便會返程,不必掛念——怎麼這麼快,便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