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錚並不知父親的決定,一心撲到治理鷹堂之事上。楚芳華四人將鷹堂的幾大執事一一找來與他談了話。不出他所料,除了青堂執事張伯昌對他畢恭畢敬、有問必答外,其餘幾人雖然麵子上也禮數十足,但舉止中還是有一股輕視之意。
楚錚不以為意,至少表麵上仍表現得十分謙遜,一副晚生受教了的模樣。他的心思目前隻放在赤堂和青堂,其他幾堂暫時還無暇理會。
此時楚錚書房內站立著兩人,一人便是那青堂執事張伯昌。楚錚看著這張老頭,心思卻在不停轉動。陳振鍾畢竟不是青堂中人,當日所說的青堂狀況並非全部屬實,這紅臉膛的張伯昌老是老了些,可一點也不糟,當年青堂勢力去了大半,他立即感受到了危機,五年來從民間精挑細選了幾十個少年少女,想盡辦法將他們送進宮裏。如今這些人大都已經在宮裏站穩腳跟,有幾人還混到了皇上和儲君宮中,隻是還未受到寵信而已。可以說青堂看似破落,但其能力遠非鷹堂其他人所想的那般不堪。
在張伯昌提供的青堂屬下的名單中,有兩個人很快引起了楚錚的注意。
這兩人是兄弟,哥哥叫陸鋒,弟弟叫陸鳴,兄弟兩人出身於書香門第,原先家裏還算富裕,也有不少良田,就因為這幾塊田地與當地一家大戶人家起了糾紛。楚錚翻看了一下,發現這家大戶人家他居然熟悉,就是那太平展家。展家為了得到那些田地,便勾結官府將這兩兄弟的父親陷害入獄,不久,這兩兄弟的父親不堪受辱,在獄中上吊自殺,母親激憤之下也投井身亡。兄弟兩人被逼得走投無路,幸而被鷹堂中人所救。張伯昌見他們兄弟能寫會道,便將他們編入青堂,並許諾幫助他們複仇,但條件是兄弟兩人中要有一人淨身入宮。兩兄弟毫不猶豫就同意了,隻是在何人進宮的問題上兩人爭執不下,結果陸鋒偷偷溜出去找人淨了身,弟弟陸鳴無奈之下隻好哭送哥哥進了宮。
站在張伯昌身後的就是那兩兄弟中的弟弟陸鳴,年紀隻有十七八歲,神情有些拘謹。他隻不過是青堂的一個尋常弟子,怎麼也沒想到會有機會跟隨執事來拜見堂主。
楚錚看了陸鳴一眼,對張伯昌道:“他哥哥陸鋒是在儲君宮是做什麼?”
張伯昌躬身道:“陸峰目前是負責為儲君打掃書房,但儲君不好讀書,所以平日也見不了幾次。”
楚錚想了想問道:“張執事,青堂這幾年送入宮的人相互間認識嗎?”
張伯昌搖了搖頭:“並不認識,這些人都是分開逐個安排進宮的,即使向宮外傳遞信息,也都是用暗語寫好後放在一指定地點,由專人負責傳送。”
楚錚滿意地點了點頭,對陸鳴說道:“你與你哥哥時常聯係嗎?”
陸鳴道:“回堂主的話,屬下與家兄有聯係。屬下奉張執事命在常茂酒樓做事,宮裏也有些人知道我們兄弟是逃難來京城的,一個入了宮,一個在酒樓打雜。”
楚錚唔了一聲,來回走了幾步,對張伯昌說道:“以後他們兩兄弟劃入我屬下,你另行安排專人為陸鋒傳遞信息,直接送到我處。”
張伯昌一愣,俯身應是。
楚錚又對陸鳴說道:“你想法轉告你兄長,就說本堂主答應你們兄弟,三年內為爾等鏟平展家,並將展家家主的頭顱送到你們兄弟麵前。”
陸鳴不可置信地看著楚錚,直到張伯昌暗中踢了他一下才跪下不停磕頭道謝。
楚錚淡淡說道:“起來吧。不過本堂主也有條件,給你兄長兩年時間,兩年內必須得到儲君的信任,能侍候於儲君左右,期間需要些什麼幫忙的,盡可向本堂主提出。”
陸鳴忙不迭應“是”。
楚錚轉過身,盯著張伯昌看了良久。張伯昌不由得感覺渾身發毛,後背出汗,俯首道:“堂主有何事盡管吩咐,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楚錚森然道:“今日之事,隻有此屋三人知道,不可泄露給任何人知曉。記住,是任何人,你明白嗎?”
張伯昌有些遲疑,隨即一咬牙:“屬下明白,請堂主放心。”
“回去後,將你青堂內任何關於陸氏兄弟的記載全部銷毀,就當他們兄弟從未在你青堂存在過。”
張伯昌再次俯首:“屬下一定照辦。”
楚錚坐到椅子上,往後一靠兩眼微合,道:“張執事,你已五十了吧。”
張伯昌道:“正是。”
楚錚道:“你任青堂堂主多年,勞苦功高,日後你若退隱可享鷹堂供奉。你那兒子在青堂太委屈了,我跟父親說一聲,年內讓他去外地先當個縣令吧。”
張伯昌大喜,拜道:“多謝堂主。”
“嗯,下去吧。”
張伯昌和陸鳴走後,楚錚微微籲了口氣,這棋他已經下出去了,就看陸鋒是否管用了。但隻寄希望於一人身上總感覺不是很穩妥,還需再找一些,最好是將儲君身邊全換上鷹堂的人就好了,那時自己想怎麼修理他就怎麼修理他。
楚錚走出書房,迎麵刺目的陽光使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此時已正值盛夏,但也並不是太熱,楚錚估算,也最多三十一二度,與後世動不動就三十八九度比起來實在是涼爽太多了。何況楚錚武功已有所成,已達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走在陽光裏,毫無不適的感覺。
楚錚心中盤算著,青堂已經可以說是掌握在手了,赤堂應該也沒有太大問題,昨日他與楚天成一起去拜訪了病榻上的赤堂劉老執事。劉執事倒也爽快,知道自己已無力再掌赤堂,便同意將執事之位讓出,楚天成依楚錚的意思,提議由陳振鍾執掌赤堂,劉執事也基本讚成。
楚錚本來還想去拜訪一下鷹堂的三位老供奉,可惜吳安然不在,隻好放棄了。想起這事楚錚就覺得有些奇怪,吳安然這兩天不知上哪去了,楚錚曾派翠苓去他住處找過,春盈也不是很清楚,隻說這兩天一大早小廝歐陽枝敏就在門外等候,她還以為吳安然是到楚錚的踏青園來了。楚錚真搞不懂了,吳安然放著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不管,領著歐陽枝敏上哪瞎混去了?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這邊歐陽枝敏將院門推開條縫隙,偷偷溜了進來,正好被楚錚看個正著,衝他喝道:“歐陽,你給我過來。”
歐陽枝敏嚇了一跳,見是楚錚叫他,登時臉色大變,想逃又不敢逃,站在原地兩腿瑟瑟發抖。
楚錚越發狐疑,走到歐陽枝敏麵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他滿臉通紅,問道:“你上哪裏去了?”
歐陽枝敏戰戰兢兢地答道:“少爺,小人……”
他一開口,楚錚就覺得一股酒味撲鼻而來,登時臉色一變:“你這小廝好大的膽,敢偷偷喝酒?”
歐陽枝敏撲騰一聲就跪到地上,道:“少爺,不是小人要喝,是吳先生非要讓小人喝的。”
楚錚不解道:“吳先生讓你喝的?你們這幾天上哪去了,在什麼地方喝的?”
歐陽枝敏看著楚錚,猶猶豫豫地不敢說。
楚錚冷哼一聲,道:“是不是吳先生不讓你說?”
歐陽枝敏搖了搖頭,吞吞吐吐地說道:“不是,是小的不敢說。”
楚錚心中惱怒,厲聲說道:“他既沒讓你瞞我,你為何不敢說,說!”
最後一個“說”字楚錚無意間運上了內勁,歐陽枝敏頓覺耳邊好似一聲炸雷響過,把他震得頭暈眼花。
整個踏青園內的人都給驚動了,紛紛出屋看發生了什麼事。楚芳華等人見是楚錚在訓斥下人,與己無關,便又回屋了。柳輕如主仆三人沒什麼顧忌,心中也有些好奇,就走了過來。
柳輕如走到楚錚身邊問道:“公子,發生什麼事了。”
楚錚沒好氣地說道:“這小廝膽子也太大了,膽敢偷偷溜出去喝酒。”
柳輕如啊了一聲,有些不敢相信:“不會吧,公子。小歐陽平時很老實的,怎麼會做這種事。”
翠苓在一旁口中嘖嘖有聲:“小姐,這世上外表忠厚,內心奸詐的人多了去了,隻不過小婢也沒想到小歐陽也是這種人。”
歐陽枝敏哭喪著臉看著翠苓,道:“小苓姐,小的冤枉啊,是吳先生讓小的喝的。”
楚錚道:“那你給我說,吳先生帶你到什麼地方去了,為何喝酒。”
歐陽枝敏已被楚錚剛剛那聲大喝嚇破了膽,不敢再作隱瞞,小聲說道:“吳先生帶小人到窯子裏去了,在那喝的酒。”